只不过,如今有秦灵和奚景舟两人加入了她身侧空位的争夺之后,不知出于何种思量考虑,四位前任攻略对象反倒近不了她的身。
温萝僵硬地挪开视线。
如今距离在议事厅中令她措手不及的连环掉马过去了不过几个时辰。
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如昨夜那般“彻夜难眠”的尴尬事件,在强撑着将未尽的言语镇定说完之后,温萝便当机立断带着心思各异的众人启程前往太虚昆仑。
先前的四次试探皆已先后完成,然而收效甚微,主线任务当前,温萝便也暂时歇了继续深究答案的心思。
还是完成任务更重要些,现在的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后离开这个已经被她无形之中折腾得遍地修罗场的“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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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浮动,日光在天边翻滚的层云之中艰难地挣脱,在间或流露出的不规则缝隙之中肆意挥洒而下,与不远处山间飞流而下的清泉碰撞出一片粼粼荡漾的光晕。
灵泉在嶙峋巨石之上绽开一朵又一朵奶白色的水花,飞溅的水雾在空气之中蒸腾逸散,在明亮澄莹的殿内众人身周若有似无地缭绕氤氲。
云蒸雾绕,清泉涌漫。
然而却有一道刺耳的碎裂之声突兀地打破了这静谧沉然的画面。
留影珠在掌心化作齑粉顺着指缝簌簌滑落,王位之上的男人面沉如水,缓缓倾身,满头银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水波流动,更衬得他一双如深邃汪洋般冰蓝的眼眸似冰雪般凛冽森寒。
铭渊缓缓咬了咬牙,修长五指无意识地扣紧掌心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银纹法杖。
那个名叫蔺妤的女人,竟然当真获得了典夏传承而下的剑意。而他先后排遣下界的、几乎在如今人丁愈发零落的天族修士之中最为精锐的两拨人马,则毫无侥幸地无一生还。
天族修士大多比起寻常人族修士更加在意一身修为,而繁衍生子于女修而言,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繁重。故而,在千年再无修士飞升的上界,碍于极少有女修甘愿为孕育后代而搁置修炼耗费修为,天族人丁比起千年前本便不算稠穰的状况更添了几分稀零。
此番折兵损将,而这巨大的损失却又并未阻拦蔺妤获得典夏传承,于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沉吟片刻,铭渊冷冷抬眸,若有所思地勾了下唇,“太虚昆仑?”
下首那人恭顺垂首:“……正是。”
果然如此。
铭渊缓缓沉眉。
若是当真放任他们重建了太虚昆仑,那么这种逆天而为的能力,或许当真能够突破天道限制。
届时,重建而成的太虚昆仑,便不仅仅是千年前被他抬手间毁去的模样。如今的太虚昆仑,甚至可容纳非渡劫飞升修士通过。
如若当真如此,这整个上界非得被这几人搅个天翻地覆不可。更有甚者,他艰难得来的天帝之位,也极易在这几人手下避无可避地覆灭。
他绝不可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拥有了典夏剑意的那个女人,绝非先前那般好对付,更何况,她身侧还随往了四个为了她连性命都可枉顾的男人。
此刻并非他能够迟疑托大之时。
“吩咐下去,”铭渊敛眸,纤长淡色的睫羽掩下冰蓝眸底一片森寒肃杀,“倾巢出动,务必将试图违抗天道之人截杀于太虚昆仑。”
顿了顿,他轻轻扬了扬唇,“全部。”
*
根据先前墨修然口中所言,重建太虚昆仑所需的要素,共分为三件。
其一,是凭借可与天道并肩的天材地宝作为献祭和指引。
温萝下意识垂眸睨向那柄她再熟悉不过的、却又无数次将她置于尴尬又社死境地的雪亮长剑。
清风渐起,浮动白衣男人一身轻盈飘逸的道袍,衣袂如流水般在空气之中荡漾出一片如流云般动人的涟漪,若有似无地在圆润的剑柄之上飞掠而过。
他脊背挺直,眉眼清隽,轮廓分明无赘,一双半遮着的琥珀色瞳眸似是潋滟着粼粼湖光,与通身清寒又冷漠的气息纠缠辉映着,却在在望向她的那一瞬间无声无息地沉入无边的柔波之中。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光霁敛眉垂眸,骨节分明的指尖搭上腰间长剑,微一用力便将它取下置于掌心,抬臂稳稳地送至温萝面前。
一时间,温萝心下竟不知是如何的滋味,似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思绪交错纵横,在心底翻滚着渗入血脉,悄无声息地流动。
长恨剑第一次落入她掌心之时,对面之人是尚且未对她动心的柏己。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为了早日离开千行崖而一口气服用了一把玄珠果、强行提升修为的半吊子结丹期少女剑修。长恨剑于她而言,是后世三条支线之中流芳百世的神兵利刃,虽说知晓它早晚都将会属于她,可她却也从未想过它真正的来历竟会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而长恨剑第二次被送至她身前,对面之人却是千年之后早已成为它下一任认主之人的顾光霁。
这时的她,早已在融合世界之中千帆过尽,经历了无数隐忍与失败、暴露和谎言、朦胧的动摇之后,终于在此刻沉淀下一颗心,奋不顾身地直向着任务的重点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