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夏的剑意在她手中,又能够发挥出多少应有的威力?她的剑,绝非人人皆可游刃有余驾驭的存在。
……典夏的剑意在灵台之中无声地运转,数不清的剑气剑罡在虚空之中凝集,自四面八方交汇涌来,灵风尽数没入眉心,温萝只觉得额心传承印记猛然发烫。
温萝缓缓张开双眼,耳畔的风呜咽着掠过,似是预感到即将降临的灾难,在不远处琉璃瓦顶之上盘旋,细碎的金光随着树影婆娑的簌簌声响轻盈地闪跃。
千年前令她厌恶得周身血液凝固倒流、脊背发寒的声线在这一瞬间穿越时光,再一次随着无形蔓延的风肆无忌惮地钻入她耳廓。
似是冷哼了下,铭渊的语气辨不清喜怒,在静谧的空间四处飘忽逸散,与日光一同铺天盖地地倾落:“进来。”
团子抑制不住地作呕吐状:“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主人,都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摆架子装逼好端端地坐在王位上等你去见他?!决战之时主动出门相见难道不是常识?!”
温萝冷笑:“或许他根本没有把这一切当作所谓的‘决战’——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蝼蚁而已,哪怕是成功飞升上界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团子:“可我们已经获得了典夏的传承——典夏难道不正是他心底最为恐惧的克星么?否则,他也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反应,三天两头倾巢出动地派人下界截杀你……”
温萝深吸一口气,剑花在腕间迸发出清丽绝伦的光晕无声地绽开。她缓缓抬步向前:“典夏的正统继承人和心机弟子的battle罢了,自以为名正言顺的冒牌货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头顶的阴霾,只能靠旁人以行动告诉他。”
……铭渊依旧是千年前曾经见过的模样。
脸廓清瘦分明,如琉璃般剔透的浅色睫羽之下,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眸光流转间,似是漾出什么如汪洋般深邃厚重的威势,银发如瀑顺着他清晰的下颌蜿蜒而下,如一匹雪亮的匹练自然垂落肩头,与他一身精致华贵的银甲交相掩映着,更显出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压力与贵气。
分明应当是极为养眼的画面,然而和着他俊美面容上掩于平静之下看起来并不分明的阴鸷,温萝却下意识抿了下唇角,压抑下周身因厌恶警惕而不自觉立起的寒毛。
见温萝一步一步仗剑踏入正殿,铭渊却自始至终端坐在王位之上未曾挪动过半分,辨不清喜怒地定定地望了她片刻,他冷冷勾唇,似是讥诮似是感慨:“一千年了,你竟然真的成功了。”
“殿下何必与我多费口舌,我知道,你此刻心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我。”温萝微微一笑,“不巧的是,我也一样。”
闻言,铭渊却似是听见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荒谬无稽之谈一般,不加掩饰地放声大笑,悦耳声线之中写满不屑与讥嘲。他甚至笑得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好整以暇地摩挲着掌心法杖,良久才轻哂:“就凭你一个人?”
四下环视空旷的殿宇,温萝抬了抬眸,淡淡道:“你先前将全部部下排遣下界,如今无人来得及赶回上界助你一臂之力——我们二人皆是孑然一身,这样不是很公平么?”
“你也配与本尊相提并论?”铭渊意味不明地轻笑,缓缓起身,银甲之后宽大的披风无风自动,勾勒出与此刻剑拔弩张气氛截然不同的明亮。
“获得典夏的认可得到她的传承、集结如此多心思各异之人替你行事、千年来第一次突破上界,甚至重建了太虚昆仑……”铭渊缓步自王座之上下行,一步一步靠近她,脚步声在一片寂静的殿宇之中清晰入耳,在廊柱之间肆无忌惮地来回碰撞迂回,“本尊承认,你的确很特别。”灵风扑面而来,纠缠着温萝满头银发向脑后飞掠,发间玄铁发链前所未有地瞩目,在风中摇曳撞击出细碎急促的“叮当”之声。
“但你的特别,不得不在今日终止。”铭渊轻轻抬了抬右臂,掌心电光噼啪作响,在银纹法杖之上肆意攀爬蔓延,霎时间便将其包裹入内,他颇有几分轻蔑地扯了扯唇角,“放心,本尊定会为你选个妥帖的死因。”
话毕,灿白的电光轰鸣,自法杖之上汇聚凝集,惊人的威压如狂潮般滔滔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朝着温萝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
他甚至并未使出千年前接连重创柏己、斩杀公羽川的杀招,似是对千年之间夜以继日的修炼极为自信一般,法杖在他掌心化作残影般翻转,在大盛的罡风之中狠狠点地。
澄莹的灵石铺就而成的地面登时随着他的动作碎裂翻卷,一道无形的气流裹挟着可怖的威势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拖拽出一道深邃的裂缝,森寒杀意碎裂虚空,扑面而来。
温萝平静地抬眸,因九天雷劫重塑之后更显出尘动人的面容被这迎面而来的电光衬出几分透明般的精致之感,及微剑在腕间流转,剑风勾动连成残影的剑光,绯色如水波流动的剑芒划破空气,数十道剑意登时破空轰杀而出,与攻势在半空之中相接。
剧烈的气浪登时随着几乎震碎耳膜的巨响轰然荡开,银发翩跹狂舞,分明是势均力敌的局面,铭渊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反倒不甚在意地笑了,语气甚至染上几分虚伪的悲悯:“我劝你此刻缴剑认输,本尊还可为你留个全尸,若是当真激怒了本尊,到时候,你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