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瀚，昨天你见到小纯，她…还好么？”
童芥眉眼中的笑意收敛，泛起了层层担忧。
“我有些搞不懂她。”
提起栾梦纯，乔云瀚转过头向她讲解着自己的想法。
“明明关心孙尧，可是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事后还假装无事发生，其实她的演技差得很。”
想到昨天的画面，栾梦纯红着眼睛倔强地挤出笑脸，这无疑触动了乔云瀚。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历过需要假装坚强的时刻吧……
“云瀚，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听完乔云瀚的描述，童芥眼眸低垂，看起来略显消沉。
“你也是么？”
乔云瀚凝视着她的表情，心不由地揪紧了几分。
“我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语气里夹杂着失落，童芥避开他的视线。
恰逢穿过树荫，茂盛的枝叶遮掩了明亮的光束，让人难以分辨她此时的表情，以及在想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一个完美的人，我不喜欢完美的你，这很不真实。”
见不得她难过，乔云瀚心急如焚，甚至弯下腰靠近她的身边。
“你在我面前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呢？”
“……”
童芥的沉默愈发让乔云瀚感到不安，他反手抓住她的指尖。
“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自己。”
手掌温热了冰凉一片，童芥微怔，抬眸望向他的眼睛。
褐色的眸子里，装满了坚定。
随后，出租车到达目的地。
光线射入车厢，照亮了二人彼此的脸容，也灼热了二人之间的温度。
现在撒手会不会显得自己非常心虚？
心跳噗通直跳，乔云瀚楞在车内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多少钱？”
相比于乔云瀚的手足无措，童芥莞尔一笑，自然地抽出指尖拿起手机向司机转账。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要一起上楼么？”
临上楼前，童芥回身询问着乔云瀚的意愿。
“我想…再看她一眼。”
连乔云瀚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应该是恨透了的人，偏偏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再见一面。
见他纠结的心绪明显，童芥沉默着点头，走在前面上了楼。
抵达五楼时，乔云瀚率先停下脚步。
他走上了一级台阶，缓缓站定贴向墙边，长吐了一口气。
童芥回头望他一眼，轻声叩响房门。
由于昨晚实在睡不着，乔云瀚翻出了当初进队填写的信息表。
在家属那一栏上，写着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郑秀红。
这栏都是童芥代写的，因为除了过世的爸爸和爷爷，他跟其他的亲人没有半点往来。
哪怕他想破脑袋，自己对母亲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这真的合理么？
明明是亲生的母子，却活得像是陌路人……
正想着，房门打开，郑秀红走了出来。
这一次，乔云瀚近距离地看到了她。
她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五左右，与童芥站在一起甚至高出许多。
身材也很瘦，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看似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镌刻下了一条条清晰的皱纹。
细细看来，自己高挺的鼻梁的确与她如出一辙，连眼睛也有些许相似之处。
她真的是自己母亲么？
如果是，那为什么她要抛弃自己？
为什么要抛弃父亲？
越是想这些问题，乔云瀚的头脑越是混乱，他手心冒出的汗液渐渐转凉。
“郑阿姨好。”
见到郑秀红的刹那，童芥扬起笑容，礼貌颌首。
“小芥！快进来！”
郑秀红发现是童芥喜上眉梢，特别热情地敞开了大门，并且拉着童芥往屋里拽。
“能见到阿姨我很开心。”
似是犹豫了一瞬，童芥被郑秀红拖入屋内。
随着房门一关，楼道霎时归于寂静。
乔云瀚顺着墙面缓缓下滑，跌坐在台阶上。
一阵风刮过楼外的树，枝叶簌簌作响。
空气闷热潮湿，蝉在绿叶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此时，他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缓过神来，六楼的房门重新打开，栾梦纯挽着童芥的手臂走了出来。
“妈，我去送童芥姐姐啦！”
相较于昨天，今天的栾梦纯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也没有戴帽子。
以防童芥发现自己纠结的样子担心，乔云瀚迅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结果栾梦纯率先瞧见了他，热情地向他挥手打起招呼。
“哥！”
“……”
原本是想对她说昨天送给她薄荷糖是出于同情，结果看到童芥，乔云瀚还是选择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觉得当下的自己越是冷漠，童芥与自己的距离就会越远……
虽然他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但是沉默远比伤人的话要好得多。
多少有些不自在，乔云瀚回避着她的视线，跟在她们身后走出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