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程宴洲如是说。
太阳破云,燃烧出地平线的模样。
今早,程老爷子到餐厅用早饭时看见程宴洲也在,倒是难得地惊喜了下。随后,他又冷回脸,郑重其事地咳嗽了声,严肃道:“一大早刚回的家?”
程宴洲拿纸巾擦了擦嘴,举手投足透出骨子的矜贵稳重。紧接着,他定定看向老爷子,气势不掩分毫。:“以后会经常回来。”
老爷子对上他,“想通了?”
程浔跟程沅捧着碗吃了起来,耳朵倒是灵敏。
程宴洲指尖节奏分明地点着桌子,“外面放出去的风声您帮忙撤一下?不好听。”
老爷子说起这个就气,他不是没想过压下去。偏偏小兔崽子非要对着他干,把北城的圈子捅出个窟窿。老爷子怼他:“我忙着,没空。”
程宴洲一招制敌,“我老婆也没跟人跑。”
餐桌上,程浔和程沅惊住,旋即蓦地抬头,“大哥,你是不是脑子…那啥了?”
老爷子狠狠眯眼,差点随手拿起东西扔他。“有这么说你大哥的?”
程浔下意识地躲了下,“……”
老爷子转过头跟着程宴洲继续算账,“你说,怎么回事。”
男人扣起西装,“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老爷子冷哼。
——
盛越集团,程宴洲坐在主位上听完了整场项目报告后,把文件压着推回到负责人面前。
“下一季度的指标再上调两个度,同时手上这批产品的资金链要跟上,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经理接下文件,似是难得听到他亲自下场指点迷津,以至于有些回不过神。“好的,银行那边说可以给最大额度的贷款。”
程宴洲两手交握,眼含深意,“你主动去谈?”
经理也是个人精,在集团做事久了,也学了个七八成,连忙说:“我下午就去。”
男人指尖抬起,又停在另一只手背,“尽快。”
“是。”
一个小时的会议到头,在场的负责人如蒙大赦。
到了门外,经理跟何旭探口风,住主要是里面那位今天的做派给人一种有急事要忙的感觉。
搁在之前,程宴洲看透不说破,由着他们一帮人自己琢磨出门道,晕头转向不说,还得做好被他请喝茶的准备。
何旭不置可否,经理套近乎:“你不厚道啊何助理。”
何旭握拳抵在唇边,“我只能说跟某个人有关。”
经理懂了,“他跑了的老婆?”
何旭重重地咳嗽了声,“谣传,没有的事。”
经理说:“我怎么听到不是这个…”
何旭凑近,“还在追。”应该吧…
经理惊地往后仰了下,紧接着,他跟何旭面面相觑,转而再去看会议室里的男人。
程宴洲正撑在桌上摆弄着那只手机,面容冷硬深邃,刀削斧刻的轮廓下伏着紧锁的眉宇。他在手机打了一行:你有听那只录音吗
片刻后,他觉得不好,索性删掉,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
下秒,又删除键按到底,程宴洲深呼吸,指尖敲起:我们见一
还是不行。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进退两难。一颗心交在明舒手里,任由她捏扁搓圆。
何旭进门,认真汇报:“国外志愿者互助协会的负责人问我们最近有没有空?”
程宴洲后背靠着办公椅,“什么事?”
何旭说:“说是组织内部的账单和管理明细需要我们详细过目。”
男人掀眸,沉沉地思虑一番后,“几个人。”
何旭:“好像是四个。”
程宴洲发话:“可以。”
之后两天,明舒几乎都在芭蕾舞团度过,程宴洲被她完全晾在一边。
邵齐珩调侃他:“气吗?”
程宴洲跟他说实话,“也不是很气。”
邵齐珩笑了,“哦?”
男人不应了。心里却在计较,反正她也没去找许启。
他也不是那么…气。
约好的那天,北城一家有名的传统中餐厅外停了一辆张扬的迈巴赫。车身通体暗色系,在浓荫下锋利地勾破光的碎影。
服务员带着男人到达二楼半隔开的小包厢时,里面的几个人齐齐回身。
程宴洲站定。
顷刻间,他视线于无声处翻涌波折最后悉数锁在对面的人身侧。明舒满目清和,静静地望向来人,心里却似早有答案。
无论是郁金香芭蕾舞团,亦或是志愿者互助协会,都与程宴洲有关。他抛出千万种仁慈,是为在茫茫人海中牵引明舒。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需要他。
可他不敢去找她,更不承认爱。
明舒睫毛扑闪,仿佛透过三年前的阳光重新打量一切。
在她在苦苦寻求以芭蕾舞者身份活下去时,程宴洲也在枪林弹雨下,许下那份承诺。
那是程宴洲一生少有的接近死亡的时刻。
枪声震颤,深林间血气弥漫,男人倒在分不清归属于谁的血泊中。视野涣散,呼吸艰难。
先于那只求救信号按下的是他的录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