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亭子离得不远,却是修在了一座假山上头。
阿瑶今日走了太多了,日渐娇贵的双腿隐隐发酸,她仰脸往假山上望了望,正想着要寻个什么借口才能不显得自己脆弱。
却没想到那亭子里竟是有人在。
偏头去看戎嘉秋,她显然也没想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阿瑶道:“殿下恕罪,我也没料到这里有人在,往常很少有人来的。”
阿瑶反而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不必在意,上头的人已经听到她们方才交谈的声音,走到边上来了。
那人穿着一件碧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环佩,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稍稍眯起,站在栏杆后面往下望。
“小七?这是在陪哪位贵人游园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以至于阿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戎嘉平。
阿瑶蹙了蹙眉,她最近可真是太过于悠闲,竟把他给忘了。
一旁的戎嘉秋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前尘往事,她十分自然地上前一步,介绍道:“二哥,是长乐长公主。”
阿瑶本想制止她,转念一想,自己又没什么错,也不欠他钱,何必要表现得这么心虚呢?
她勾起一个从容的笑,抬起头,却没想到对上的事另一双深沉如墨的冷眸。
段云舟竟然也在。
阿瑶的唇边的笑容当即僵住。
戎嘉秋感觉到她的异样,再思忖一下自己亲哥哥的荒唐往事,小声试探道:“殿下,您和我二哥认识?”
阿瑶深深望了一眼假山上的段云舟和戎嘉平,否认道:“怎么会呢?我日前都不怎么出门的。”
戎嘉秋这才想到她之前是在乔侯爷家做医女,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不认识,不如我们一道上去坐坐。”戎嘉秋放心了,又开始邀请她,“这位是我二哥和安国公,都是自家人。”
阿瑶淡淡道:“男女有别,还是不打扰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可怜的戎嘉秋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唐突了公主殿下,忙追上去道歉,阿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会让人引起误会,便故意放慢脚步,等她过来。
戎嘉秋说:“实在是我平时没规没矩惯了,方才的话的确不妥,还望公主不要在意。”
阿瑶宽慰她道:“七小姐不必介怀,是我态度不好。”
戎嘉秋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反省自己的公主殿下,心里那点小不快当即烟消云散,高兴道:“公主殿下不放在心上就好,我带殿下另找个去处便是。”
两人一拍即合,携手离开了假山。
很快便连背影都寻不着了。
戎嘉平用胳膊肘杵一下旁边仍收不回眼睛的人,道:“人都走没影儿了,还看呢”
段云舟收回目光,冷冷避开他的动作:“我没看她。”
戎嘉平也不戳穿,两人再度回到亭子里坐下,他感叹道:“这世上竟真的这么巧的事,当初的小舞女竟是公主,亏得还在咱们身边那么久,竟一点都没觉察。”
段云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他继续不着调的感叹。
“你别说,如今这么看着,她倒是真和皇上有点模样上的相似,比从前在陵阳的时候也更好看了。果然是人靠衣装,从前在你身边成日穿的素白,今天穿一身海棠红,更显身段了。”
段云舟抬了抬眉,那双眼跟冷刀子似的:“你成日都在注意些什么?”
戎嘉平无辜道:“她现在又不是你的女人,还不允许我爱慕公主了?”
段云舟这回不说话了。
都不必戎嘉平去说,他自然一早就注意到了阿瑶今日的打扮。
海棠红的锦绣长裙,细腰用锦带束住,如盈盈细柳。
如今天气正热,胸口裸着大片的肌肤,即便离得这样远,段云舟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精致小巧的锁骨。
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发髻上簪着红宝石和珍珠步摇,在阳光下一动一闪,分外惹人。
从前的她也好看,却远不如今日这般大方自信。
段云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光是站在远处,便足够惹得男人前仆后继了。
段云舟沉沉吐出一口气,心里终归是不大舒服,他看一眼还在身边聒噪的戎嘉平,提醒道:“你是嫡孙,不用去给你家老夫人拜寿么?”
戎嘉平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算算时间,的确是该去见老夫人了,便起身道:“走吧,一会儿也该开宴了。”
前厅。
宴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阿瑶纵使没什么心情,倒也是知道分寸,表现的很是得体。
大梁民风开放,即便是这样的大型寿宴男女宾客之间也只是隔了一扇屏风。
阿瑶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段云舟和人寒暄的声音,根本咽不下去东西。
她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坐在她身边戎大太太以为是饭菜不和她胃口,惶恐得要把一桌子菜都撤下去重做。
阿瑶哭笑不得,忙拦住她的动作,借口道:“不必麻烦,我只是有些闷,想出门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