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瞧不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嗯?”她顺势在桌面上牵了他的手,指节紧紧相扣,“花间的心思倒是好猜,只一眼便可看出来。”
不过就是多赚些银两少赚些银两的事。旁人说,便让他们说去吧。照常赚银两便好,何必多想扰得自己心中不快?
顺其自然便好。
“花间这般演技,过于拙劣了。”
陆花间哑然,奈何......便是只好应了声:“妻主面前,花间自然不敢隐瞒。”
又坐了片刻,祁玖接过干净帕子擦了擦唇角,便是自那位置起身:“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楼下去结账,你再在这儿歇息一会儿。”
出了雅间,走过长廊,却是见到最为偏僻的拐角处,有个雅间的门尚未掩得严实,还留了道门缝。而透过这条门缝,祁玖却见到了一个最为意想不到的身影......
“打搅了。”她屈指在门边轻叩两声,却是不等对方有所应声便走了进去。
“并无。”雅间上座之人手端茶盏,非但语气并无半分惊疑,倒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对于祁玖的出现并不意外。
祁玖笑容淡淡,却是笑不见眼底。走近了那人身边,毫不客气地落了座:“说来......这也是我们俩第一次好好坐下谈谈。是吧,张暮烟?”
闻声,张暮烟便是笑了。此时的她,不似平日里那般更为肆意,即便是这般笑着,也是凭空多了几分疏离与陌生。
她指尖点了点放于桌面上的那层纸,将它移至了祁玖的面前:“本打算是差人给你送去,没想到你自己来了。就当是我送你的一份别礼吧。”
祁玖仔细一瞧,好巧不巧,可不就是这间酒楼的地契!
再看张暮烟,面上笑意丝毫未减。就见她侧过泠眸,窗外明媚阳光映衬下,那般眸光如韶华流光,又化作珠玉,隐约有几分夺目光彩可见。祁玖竟也是一时猜不透面前这人了......
“你这是何意?”平白无故送她一份地契做何事?
“想来你应当比我......更明白才是。”就见张暮烟红唇微启,“是吧,祁将军?”
祁玖看着她和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打扮,当即心下有数:“你要走?”
“不愧是你。”张暮烟倒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对祁玖的话毫不吃惊。
“若让弃儿知晓了,你觉得他心中作何想?想来你还不曾对他道明身份吧......”祁玖倒是并不意外,面前这人的身份,她早就有几分猜测。如今只不过是令她更为肯定了几分罢了。
张暮烟动作一顿,倒是放下了手中茶盏:“这么说来,你也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
“我未曾封作将军一职前,倒是有听闻先帝南巡,曾与江南美人有过一段惊世情缘,诞下皇女。只可惜美人薄命,而皇女更是流落至此等偏僻之地,同那鸡鸭为伙,野狼为伴。如今你要离开此地,想来也是官家那边出了事吧。”
“弃儿那边......”她忽得转了话头,看向祁玖。
祁玖冷哼一声:“我的人,还无需劳烦您来担心。”却是刻意在那“您”字,加重了几分语气。
“既然如此,那么......告辞了,祁将军......不,祁玖。”她语气轻挑,却是在背身离开的那一霎,收回了原本微扬的嘴角,神色淡淡。
祁玖自是无话可说。直到看见张暮烟的背影自楼下街道一闪而过,她这才起身走出雅间。才刚回到长廊,就见到陆花间急匆匆走过来的身影。
“怎得在这儿?”他见到祁玖还在,心下便是松了一口气。久久未归,只当是出了什么事,害得他好生担心。
“遇见个熟人。”
“熟人?”他眉目间显露些许迷茫,在这个名不经传的镇子,除了那沈家,还有什么熟人?
祁玖也不作解释,便是走近他的身旁,牵着他的手。
才下楼,就见原本还在二楼偷着说闲话的两个店小二满脸惊恐,不知在和那掌柜说些什么。掌柜一见到祁玖下来,当即迎了上去,还不耐烦似的朝着那两个店小二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叫她们快离开此地。
“那几个店小二......”陆花间语气迟疑,似是有些惊疑不定。
“大抵是要去别处谋生计了罢。”祁玖淡淡道。
陆花间一怔,再看祁玖的脸色,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倒也是心下有几分了然。便是微微颔首,敛去心中几分疑虑,浅浅一笑。
待到归家之时,已是黄昏时分,暮色渐起。
就见沈肆在院中习剑,沈伍在屋内温书。
“祁主子!”
见到祁玖和陆花间回来,手中还抱着一堆草料的弃儿便是扬起了微笑,当即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祁玖这才发觉,这么多些年过去,原本总是悄悄耍小性子的弃儿,也早已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她看着长大的少年,终究还是......
就见弃儿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不知祁主子可知晓......暮......张暮烟去了何处?今日也未见她出现......”
祁玖手中端着茶盏,却不曾第一时间回应他话。只是耐心地撇去茶沫,看那原本晒干了的茶叶在那面上沉沉浮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