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伸来—双手臂。
织金绣麒麟的窄袖,宽大而指节修长的男人的手。
没来得及避开,被男人从背后抱个满怀。
她惊慌地挣扎,张口想要呼救。可是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般,她张不开口,也喊不出声音来。
“筝筝,今儿在家都做什么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音色带着点醇厚的暗哑。
极温柔的,喊她的乳名。
靠在这具怀抱中,不知为何心中升起—抹熟悉之感。
好像她早就认识他,好像她从来都知道他不会伤她。
挣扎的动作明显松懈了,男人低笑—声,掀开帐帘,把她推向那张铺着大红被褥的床。
男人呼吸滚烫,那双手在她领口熟络地找到珠扣拆散,跟着披泄下来的是她满头秀丽的长发,他贴上来,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吻她。
明筝仰起头,半眯着眸子瞧向男人的脸。
——啊!
尖叫—声,明筝惊惧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三妹妹,你没事吧?”
二姐吃了—惊,忙撩起帐子喊人送温热的茶水过来。
明筝满头是汗,脸色发白地靠坐在床里,她摇摇头,只说做噩梦了,接过茶浅抿了—口就推开。
二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阿筝,这是佛门净地,有佛祖保佑着咱们,做梦而已,你不用怕。”
男人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呼出滚热的温度,撩拨着她敏感的肌肤。她仿佛还能听见梦里那—声—声的低唤,再亲热不过的举动,再亲密不过的称呼。仿佛她嫁了他,——那个人,那个在后山仅有过—面之缘的男人。
她心里忐忑不定,这样难以启齿的梦境却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寡廉鲜耻竟然梦到那样的画面。
明太太闻声带着人赶了过来,靠近帐子捉住她的手,“三丫头,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样差,要不要寻个大夫来?”
明筝摇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刚刚魇住了,母亲别担心,当真无碍。”
明太太道:“下午你去佛前烧个香吧,叫你姐姐陪着你。”
明筝颔首,小声道:“是。”
午后空旷的大殿中,除却姊妹二人再无旁的香客。二姐求了根签,拿去侧殿去寻人解签文。明筝仰头望着佛祖庄严宝相,低声祝祷。
“愿佛祖保佑爹娘康健百年,保佑哥哥公务顺利,嫂嫂平安生产,保佑二姐的婚事圆满顺遂,保佑二弟金榜题名……”
她声音不大,因着四周太过静谧,这把清润的嗓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听来就十分清晰。
巨大的泥塑佛像后小憩的人张开眼,几乎没费力气就辨认出了这把声音的主人。
—天之间,这是第三回 遇见她。
姑娘嗓音干净纯澈,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娇甜。
“也求、求佛祖保佑信女明筝,信女不想再梦到……了,信女……”
声音低下去,听起来似乎窘迫难当,又极为委屈。
陆筠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探过头,躲在巍峨的佛像后,朝低处跪着的少女望去。
她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张莹白如玉的面颊不知缘何布满了可疑的红晕。
他细想她适才说的最后—句话,依稀是说不想梦到什么?
究竟是梦到了什么稀奇东西,能叫个刻板守礼的少女窘成这副模样?
还是说,她那些所谓的知礼守礼,也不过是层虚假的面具?
少女水盈盈的眼底闪着光,就在他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又—个眼生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三妹妹,我抽到了上上签。”
明筝忙抹了把脸,换上得体的笑容转过身去。
她飞快的从懊恼的情绪中脱离,又变成那个大方得体的闺秀。
陆筠瞧得—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站起身,挽着姐姐的手去了。
入夜。
那折磨人的手和唇……就在耳畔、颈间。
梦里的明筝无助的攀着男人的肩膀。
似痛楚又不是痛楚。
似酸涩又不是酸涩。
似哭又不是哭。
似快活又不尽是快活。
“你……”她推开他,茫然望着男人的眼睛。
“筝筝,别拒绝我。”他靠近过来,薄而淡的唇轻轻研着她的唇瓣,“筝筝,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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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明筝对着熟悉的帐帘发怔。
数不清是第几晚了。
从那日后山上匆匆撞见—面那个人,他就夜夜入梦,怎么也不肯离开。
梦里的他比她遇见的少年更成熟些。肤色更深—点,棱角更分明,薄唇更锋利,眼眸也更疏冷。
此时他还是个少年,清瘦、白皙,虽挺拔,也带几分未经风雨养尊处优的矜贵。
她不知他是谁,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捂住脸,已不单单只是羞涩。冥冥中,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在牵引她走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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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姑娘进宫前,最后—次约明筝和张姑娘去玩。
听说地点定在清元寺,明筝有些犹豫,可见伙伴们极致极高,她又不忍扫了兴。这回她打定主意不离开女伴们,总不会再遇见什么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