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叶琼珏的家。保姆左鸢一如既往在厨房煎炒烹炸煮蒸炖熬， 纪天舟和裹着毛毯的叶琼珏坐在沙发上。
这房子没有空调，房东不装，叶琼珏也不装。
纪天舟想， 如果左鸢要继续待下去， 他愿意出钱装空调。但是他出钱， 于情于理又都很奇怪， 至少是在打叶琼珏的脸。或许买个取暖器送过来，比较妥帖， 在情理范围之内。
纪天舟很随意地问：“保险公司的钱，你拿到了吗？”叶琼珏的双眼仍然盯着电视机。“什么？”纪天舟说：“伯母给你买过一份保险，你知道吗？”
叶琼珏的目光从电视机上撤回，她望着纪天舟问：“什么保险？”纪天舟说：“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你。”“我不知道， 她从没提过。”叶琼珏摇头，继而又惊讶地问， “你怀疑我为了保险金杀死我妈！你在说笑话吗？她是我妈！”
左鸢听见客厅的吵嚷声，忙从厨房出来。“怎么啦？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叶琼珏赌气似的向左鸢抱怨。“你男朋友说我为了钱杀死我妈！”
左鸢说：“怎么可能！天大的笑话！纪警官，查不出线索也不能冤枉人啊！证据呢？”纪天舟非常无奈，和女人讲道理， 好痛苦。“我没说她杀人。”
叶琼珏说：“但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左鸢说：“对！想都不能想！琼珏有时间证人， 我就是时间证人。”
纪天舟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突然说：“鱼糊了！”
案子进行至此，所有的线索都中断。
叶晓玉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叶晓玉为什么急需一百万？叶晓玉约了岑绮绢， 为什么自己不出现？假设叶琼珏真的为钱杀母， 她倒是可以趁早晨回家拿羽绒服的机会，在酒瓶里下毒， 但是如何解释茶几上的那两只酒杯？
纪天舟望着窗外发呆。江城的冬天不下雪，但是不下雪不表示不冷。此刻，窗户紧闭，呼呼的寒风正使劲地横扫这座城市。
他已经亲自给左鸢她们送去取暖器。看情况，这案子一天不破，左鸢就得一天待在叶琼珏家陪她。毕竟是朋友，他不能说什么。
纪天舟重新回到自己的桌前，他站着，他也不想坐，他坐一下午了。
他的桌上摆得满满的全是叶晓玉案的资料。当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意味着这案子可以从头开始了。
纪天舟翻看现场照片。他漫不经心地，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他加快速度，扫视剩下的照片。五张，六张，七张……他将所有的照片全部从手中过一遍。
杨凌晖从外面回来，缩着脖子跺着脚。“好大的风，好冷的天！快，下班了，送我去地铁！”
纪天舟说：“我有重大发现。”杨凌晖问：“什么？”纪天舟说：“我们现在过去，路上告诉你。”
“不会吧！”杨凌晖哭丧着脸。宁冲和周晶莹的座位是空的，这两个人是不是提前知道纪天舟会在下班的时候有重大发现。
晚高峰，他们走高架。
纪天舟说：“你还记得简斯然和我们说，他那天去叶晓玉家，是给她送火腿吗？”杨凌晖说：“记得啊。不就是借送火腿的机会，和老情人叙旧吗？这招数，我五岁那年就不稀罕了。”
纪天舟说：“现场的照片里，没有火腿。叶晓玉的厨房、冰箱、阳台，甚至卧室，都没有火腿。”杨凌晖说：“那他就是在撒谎！”纪天舟说：“送不送火腿，没什么大不了。问题的关键是，他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
杨凌晖笑说说：“老狐狸，我早看他不是好东西。”纪天舟笑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他不是好东西。”
“那我也得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好东西啊！”杨凌晖说，“唉唉唉，你这个人，我懒得说你。这么重大的发现，你上午不发现，下午不发现，你偏偏在下班的时候发现，你安的什么心？你还不如明天再发现呢！”
赶到简斯然的别墅，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铺着洁白的台布，餐具美观，光是对着餐具就能让人食欲大增。
简斯然坐在餐桌的最头边，也是最中心的位置。他的左手边是儿子和儿媳，还有孙子，大概四五岁。右手边是女儿和女婿，还有外孙和外孙女。
幸福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杨凌晖才不管这些，他的心中因为今晚加班正烧燃着郁闷的小火苗，这让他的情绪严重欠佳。“简斯然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请和我们回警局。”
简斯然呆住了，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统统都呆住了。小孙子将一勺鸡蛋羹弄翻在地，怕妈妈责怪，自己提前哇哇哇得大哭。
“我没杀晓玉！”简斯然淡淡地说，“我不会杀她的。”
纪天舟问：“你不是告诉我们，案发当日去她家给她送火腿吗？我们找遍她家，没找到你送的火腿。”杨凌晖问：“难道送给别人的东西，你又带走了？”简斯然低下头。
这案子查这么久，他们怀疑过岑绮绢撒谎，怀疑过叶琼珏撒谎，但是从没怀疑过简斯然在火腿上撒谎。
简斯然被请到警局。
纪天舟说：“简先生，我们并不关心你有没有送火腿给叶晓玉，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们关心的是，你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