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羲泽动作优雅地把每样饮料放在各人面前，刚要在叶楹身旁坐下，忽然一条小肉腿蹬在了空椅子上。
黄羲泽抬头，正看到小锦鲤像个不良少女似的踩在他椅子上，扁着嘴，一脸敌意地看着他。
被自己养大的崽子嫌弃的山神大人：“……”
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焰的原因，小锦鲤对叶楹十分亲近，也不排斥其他人靠近她。
她还总是软糯糯地喊着叶楹“爹爹”，哪怕被纠正无数次，也没法改变。
说起来，这倒的确是她的性格……虽然软怂，但坚定又轴，屡教不改。
可偏偏，面对山神大人，小锦鲤总是很戒备，也很嫌弃。这次山神惹爹爹震怒，小锦鲤更看不上他了。
她指着山神，声音软萌，语气却颐指气使：“你，一边坐着去。”
白楚听得心惊胆战——山界里，除了叶楹，也就是这位祖宗敢这么支使山神大人了。
山神：“……”
这性子到底随了谁，跟黑帮大姐似的。
真·黑帮大姐叶楹也不阻止她，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幺，这不是山神大人吗。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有何见教啊。”
黄羲泽叹口气，好脾气地坐在了她对面：“只够陪你一会，先吃饭吧。”
他说的是真的。这阵子是忙得要死，又有破坏规矩的仙家要处置，又有刚化形的仙家要定品，偏偏叶楹这会离家出走，他担心她，把三个护法调过来守着人。
现在山界里忙得飞起，山界外，大黄和乔二都快骂人了。
就连他这个山神，都只能抽出这么几小时来陪陪她。
叶楹撇嘴，倒也没再耍脾气。
白楚懂事地站起身，拔萝卜似的把小锦鲤一拔，ipad上留下一句“峩去找qiaο祁”就火速离场，留这对地位尊崇的两口子二人世界。
正巧上菜了，黄羲泽自然地把叶楹面前的小羊排拿过来切成小块，又放回去。
说起来，神职和气焰影响下不用忌口，倒是件好事。
叶楹垂头看着小羊排，突然想起她和黄羲泽第一次吃饭。
那天好像吃的也是小羊排，他也是这样切好了端给她。想到过往，叶楹眉目刚微微舒展，就听对面黄羲泽问：“这两天……没再折腾你了？”
叶楹警觉捂住肚子：“你不许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
山神大人叹口气，投降：“行行行，我不说，你快吃吧。”
可他心里……自然还是担忧的。
本来神明和人类——哪怕是半仙的人类——产生后嗣都极其困难。他们寻求了那么多年，也没个章程。
可现在叶楹真的怀上，看到她前几个月被折腾得极其难受后，他一开始的狂喜褪去，转为深重的担忧。
没有先例，但他知道，就算仙家跟身为人类的命星生育都十分艰难。
当初胡风远的命星颂茹生育时，要不是三万岁用气焰一直护着，恐怕早就一尸四命了。
那时他就站在产房外，敏感的嗅觉中一直充斥浓重的血腥味。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胡风远一开始还顾忌传统，最后实在忍不住进去了，陪着颂茹从前一天刚擦黑到第二天东方发白。
女人隐忍压抑的惨呼断断续续，到最后只剩下力竭后的不均匀呼吸。
等生产完，产妇疲惫睡去，胡风远一脸苍白地从屋里走出来。
黄羲泽不知道说什么，只上去拍了拍他的背。
狐仙眼眶都是红的。他强大，所向披靡，可面对命悬一线、面如金纸的妻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叶楹要面对的，比颂茹的还要凶险。诞下仙家的孩子与人类正常生产的危险程度不是一个级别，诞下神明的孩子比此尤甚。
黄羲泽不希望自己也像胡风远一样，承受着可能要失去伴侣的巨大的恐慌。就连稍微想象，都觉得窒息。
“生育，是我唯一一件没法帮你承受痛苦和分担风险的事情。”
山神垂下眼睫：“我真的会害怕。”
叶楹撑着下巴，看着他脸上露出少有的脆弱情绪，忽然开口：“痛经你也没法帮我承受啊。”
黄羲泽：“……”
他都快被气笑了。
……
夜深了，叶楹沉沉睡去。
身后抱着她的黄羲泽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起身，身体化作无数萤火似的光点，消散。
本该熟睡着的叶楹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她躺着看了会落地窗外静谧夜色，起身走上阳台，沉默地看着海上明月。
“真的要生下来吗？”
灰三声音淡淡地响起，叶楹没看他，沉默半晌吐槽：“我怎么突然觉得剧情越来越暮光之城了。”
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忽然警惕抬头看灰三：“你丫不会对我的黄鼠狼崽子下手吧？”
灰三：“……”
你这是承认我是男二了吗？！
……
叶楹是没想到，这一怀就怀了一年多，连小锦鲤都长高了一截。
她都忍不住吐槽：“这莫不是怀了个哪吒？”
没人能给出参考意见，因为并没有神明与人类或是仙家诞下后代的先例。可就在众人因为叶楹漫长孕期放松警惕时，她突然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