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直僵直站在原地的新郎似乎动了一下。
但在纸糊脸看过去的瞬间,目光呆滞。
“新娘子,起。”
单九握紧了玉如意一幅幽魂的姿态,在纸糊脸的指引下站起身。
那纸糊脸左手握着金链子,右手握着绑新郎的红绳子。蹦蹦跳跳地走到前方,门下骤然刮起一阵飓风,吹得所有门窗啪啪地打开。他却半点不以为意,跳到最前方,嘻嘻一笑。尖细的嗓音仿佛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极为诡异:“新郎新娘快出来,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单九慢慢地抬起脚,走到了新郎的身边。
待到那纸糊脸一甩手中的绳索,两人才僵硬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等跨出了喜房,单九才发现,这是一栋非常大的庄园。此时庄园各处张灯结彩,所有的人身上都穿着鲜红的衣裳。或是侍女打扮,或是侍从打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张纸糊面具。细看下来,庄园游荡的这些人衣摆下面,都没有腿。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能静观其变。
那纸糊脸带着她和疑似徒儿他爹的美男子穿过内院,走过花园,直达前庭。而此时此刻的前庭宾客满门,热闹非凡。正对着台阶的厅堂之上端坐着一对中年人模样的纸糊人。朱砂画出来的鲜红大嘴向上翘着,弯弯的镰刀眼睛里黑洞洞的,乍一看是欢喜,再一看格外阴森。
仆从牵着两人进了厅堂,地上摆着两个蒲团。
“跪。”一旁一个嬷嬷模样的纸糊人站出来,脖子里发出尖啸一般的声音。
单九毫无负担地跪下去,倒是她身边的徒儿他爹僵直地站着。
于是那嬷嬷又叫了一声:“跪。”
徒儿他爹才仿佛年久失修的木偶人一般,僵硬地跪了下去。
这荒唐的婚事流程走得非常之快,仿佛就为了赶着洞房。两人刚一跪下,嬷嬷扯着嗓子就开始唱礼:“天地可鉴,今时今日,这一对新人将在母神娘娘的祝福下,喜结连理。”
“一拜天地。”
魔主大人眼角余光瞥到身边女人一脸痴呆,毫无负担地拜下去,面无表情之面具下其实牙都快咬断了。他心里正恼火呢,莫名其妙地被绑来这里,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新郎。单九这女人不是化神期大能么?这点情况都绷不住?脑子被精魅给吃了?
廊下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私下里寂静无声。越发安静的氛围,后背的视线便尤为的如芒在背。
“一拜天地。”那纸糊嬷嬷又喊了一声。
心里再恼火,魔主大人面上却只能装得一脸痴呆地拜下去。
“二拜高堂。”
眼睁睁看着单九站起身,跪朝纸糊夫妇的方向拜下去,魔主大人都忍不住想尥蹶子。背后的目光虎视眈眈,他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幽光,又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最后一礼喊完,跪着的两人跪了半天才在仆从的疑惑下慢吞吞地爬起来,再面对面地跪下去。
两人拜下去的瞬间,纸糊的桌子上一张红色的庚帖发出一道微弱的金光。金光一闪而逝,只剩下两个合婚的名字——单九,周子御。
然而两人根本没机会发现,嬷嬷一宣布礼成,他们便被冲上来的纸糊人给急匆匆扛着送去了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糊里糊涂地结了婚。
第三十八章
天色越来越暗沉, 夜幕降临。门廊下的灯笼发出猩红的光。
单九与她那位倒霉的新郎并排被纸糊脸仆从抬着,风驰电挚地送进洞房。一路上疾驰,只感觉到满眼红光飞速从眼睛旁边划过。直到他们骤然停在新房门口, 门窗骤然打开, 两人仿佛两具木偶肩并着肩唐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床顶,等着满屋子欢快跳跃的纸糊脸仆从离开。
门吱呀一声关上, 黑暗仿佛幕布落下瞬间黑了天。昏暗的映衬下, 红灯笼的光更加耀眼。廊下的人也按照秩序离开, 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表现得安静如木偶的单九骤然坐起身, 脚一抬震断金链子便悄无声息跳下床。
屋里不知何时被点燃了迷香, 细细一嗅, 有一种浓郁的合欢花的味道。合欢花对单九不起作用。
抬手灭掉香炉,但合欢花的味道已经在屋里弥漫开来。
门窗紧闭, 门廊下没人守着。单九试探地推了推门,推不开。走到窗边, 窗户也一样。味道闷在屋中,散不开。她于是绕着屋子走一圈, 敏锐意识到地面设有一道法阵。阵法学渣虽然对解阵没有研究, 但靠着一身硬杠的本事, 阵法也并不能伤她如何。
暂时出不去,索性就等着外人进来。单九这才沉心打量起屋中的摆设。
这是再标准不过的新房,所有的家具上都贴了红彤彤的喜字。床摆在屋子的正北,面朝着正南方的窗户。一座硕大的轻纱屏风挡在床榻之前,上面绣着大片的天竺葵,栩栩如生。
单九一愣,虽然她第一次成婚,但也清楚像成婚这样大喜之日, 屋中的摆设上即便是绣花,也不该绣天竺葵。
她跳下椅子,贴近屏风。细细一看,天竺葵的缝隙之中有无数闭上的眼睛。不过眼皮下面有东西在滚动,不出意外应该是眼珠,‘它’似乎就要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