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口镇允许尚未婚配的年轻男女自由恋爱,若往后,须经媒人说亲,见过双方父母,三书六礼,方为正统。”
何霜无语,“这是结婚流程?”
“嗯。”
“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谈恋爱!”何霜说话间往外扯了扯手,才一动,立刻被徐元礼拉紧,何霜盯向他抓自己的手,“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
徐元礼耷拉着的脑袋摇了摇。
“那你躲什么躲?搞得我像在侵犯你一样。”
徐元礼不说话。
“徐元礼,你别低头,抬头!”何霜心急道。
徐元礼又摇头。
“那我走了!”何霜又去扯手,总觉得自己现下的行为变得难以自持地幼稚。
徐元礼终于抬起头。
何霜动作拉扯间看到他的眼睛,顿时被镇住,换她很没志气地一下子松了劲。
“没有不喜欢你碰我。”
徐元礼说话时眼中满是无辜,隐隐还透着些委屈。何霜受不了这种,就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方式。他那样看着她,又说那样的话,何霜简直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脑袋说,别委屈了,我疼你。
“那你还躲?”结果何霜说出口的还是这句。
徐元礼抓她手腕的力道慢慢松开。“舟口镇同那边不一样,即便男女交往早不像过去那样保守,但涉及婚姻大事,尤其与繁衍子嗣相关,一应规矩仍很传统,不容挑战。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之间行为过界,极易招来恶果。”
虽然何霜早已猜到他的顾虑,心知他在舟口镇是天之骄子,想做打破常规的事,要跨越的束缚比普通人更多。但这毕竟是徐元礼第一次对她坦白,何霜心里顿时宽慰了许多。
回房前,何霜遥望着悬挂在夜空的月亮,暗暗在心中问月,她和徐元礼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何霜内心的疑问同样困扰着这段关系里的另一个人。
徐元礼这夜去徐致家,花了比平日多三倍的工夫。
徐致和蒋斯微在等他,为的必是昨晚之事。事实上,关于为何他能穿过暗门,何霜推导了许多种可能,可惜徐元礼一个都没能记住。
“厨”字灯笼下,东南照旧在院门口守夜,照常摇着尾巴同他打招呼,然而今日见到它,徐元礼却头次感到心口一松,继而在它身边停住、下蹲、伸手,学着往常徐致对它那样,轻轻搓了搓它的脑袋。
东南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吟,身体霎时间化作一滩淤泥,前后肢往外一张,神情很是享受。徐元礼看它良久,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方才面对何霜的模样,会不会和此刻东南一样。
小仓房内,徐致早备了些吃食。徐元礼坐上地席,今次头一遭注意到桌上果子,他挑了其中一颗,满心好奇地吃进嘴,甘甜之味瞬时涨满全口。
“这是什么?”徐元礼问。
“干栗仁。”
徐元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道:“回头送我一些。”
蒋斯微性子急,忙问道:“别光顾吃东西,赶紧交代昨夜去了哪?”
“是同何姑娘一起去的?”徐致补问。
“嗯。”徐元礼按来时备好的思路答道。
“去了哪儿?”蒋斯微追问。
“没去哪儿。”
“真去了那边?”蒋斯微不依不饶。
“没有。”
“莫骗人。”蒋斯微急道,“方家两兄弟今晚可是一齐在堂上作证,说亲眼见你与何霜从河道出去,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徐元礼沉默片刻,转问道:“听闻家母今夜在祠堂当众发怒……”
“可不是嘛。蒋大夫今夜可是大杀四方,那会儿大家还没找见你,她先是逮着老先生说,怪他推你进迷潭,让他赔儿子,老先生气得没话说。后来元村人来报信,说你回来了,蒋大夫又揪着镇长骂,说她从不干涉儿子去哪儿,就他元镇长,三天两头派人盯你徐元礼的行踪……车轱辘的话说来说去,字字句句都是帮你开脱,得亏耆老们看重你母亲,否则今晚你可逃不掉,届时在堂上双面夹击,想想都可怕。”
徐致说话时,蒋斯微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徐元礼,待他说完,蒋斯微紧接着又问:“你昨夜到底同何霜去了哪儿?”
“我说过,不曾去哪儿。”
“徐元礼,”蒋斯微闻言换了个格外严肃的语气,“你是不是同何霜……有事?”
听完这话,徐致一口茶水喷在徐元礼肩膀上。“你竟真问出了口!”徐致不忘随手从旁边扯了块布替徐元礼擦水。
蒋斯微轻哼一声,“你看他这副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分明心里有鬼。”
“可方家兄弟不是咬死了说他们去那边了吗?”徐致疑道。
眼见两人之间的猜测走偏,已完全不需要再多做解释,徐元礼识趣地低头喝徐致家的果子茶。说来奇怪,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吃食,今夜吃起来竟格外好吃。
“真要去了哪边,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你想,就算徐元礼想回来,何霜也不一定跟着来,人家怎么可能连自己家都不要?”蒋斯微道,“反正不管怎样,他俩一整夜都在一起,孤男寡女,谁知道去了何处又做了何事!”
徐致神情看上去就快要被说服。“何姑娘对元礼是个什么想法呢?她终究是要回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