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怕他记仇,从中作梗,为难沈白洛吗?裴寂笑了下,伸手揽过她,半真半假道:“想赔不是吗?那么今天晚上,你在上面。”
就见她粉白的脸颊一下子变成绯红,像白瓷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粉,裴寂心中畅意,低笑着又将她放在膝上,咬住了她的耳朵:“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不许推脱。”
怀中人一下子软了,声音千回百转:“三郎……”
不过到底也没有拒绝,裴寂低低笑着,忽然觉得,便是她再多几个哥哥,便是他再多挨一拳,也没什么。
车子在长乐公主府前停住,裴寂刚一下车,正碰上应珏策马从对面走来,目光停在他脸上时,立刻便笑了起来:“无为,你这嘴怎么肿了,是被蚊虫叮咬,还是哪个小娘子留的?”
“都不是,”齐云缙从另一边拍马追上,嗤笑了一声,“裴三让人给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寂:今天改名了,请叫我裴·挨打·解锁新姿势·寂。
第52章
应长乐站在三层楼台的朱栏边上, 远眺着府门外络绎不绝驶进来的车马,脸上那层郁郁之色,始终没能散开。
昨日重九, 她进宫陪伴神武帝登高,果然当着应珏的面, 开口向神武帝讨那个择选乐舞的长清宫使的差事, 原以为凭着神武帝对她的喜爱, 无非是她说一句话的事,谁知任凭她软磨硬泡, 神武帝却只是笑着用一句话把她打了回去:此非女子所宜。
应长乐头一次尝到了受挫的滋味,况且是这么一件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她从昨天到现在,始终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无法释怀。
她从出生开始, 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受尽宠爱, 所以这件事,她觉得败得毫无道理。她是神武帝头一个女儿,她的出生让神武帝头一回体味到了抚养女儿的乐趣, 更何况她的性子也十足十地像神武帝, 大胆、肆意, 天然便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皇家气派, 是以从小到大, 她都是神武帝最钟爱的孩子,得到的待遇远远超过其他公主,甚至压倒了绝大部分皇子。
天授朝律,公主实封不得超过三百户, 神武帝却足足给了她一千五百户,又在曲江池畔和龙首山附近给她圈地建造别业,比她兄长纪王应玌都多,应长乐想不通,既然舍得给她这么多封地,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长清宫使,却不能给她做?
她也是惠妃亲自抚养的第一个孩子,惠妃承宠时才刚满十四岁,因为年纪小,生养的时候便有些艰难,应玌之前的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夭折,到生下应玌时,惠妃便没敢自己抚养,而是送在静贤皇后宫中养着,这才换得应玌平安长大,应玌两岁时,惠妃又生下了她,当时静贤皇后身体不好,惠妃便亲手抚养她,事事亲力亲为,对她的感情,比对应玌还要深上几分。
想当初她发现驸马与表妹有私情,一怒之下杀了那对男女,哪怕驸马是太原王氏的嫡子,惠妃依旧为她处理善后,又强压着王氏一族默认了这个后果,后面她不肯再招驸马,只在府中蓄养英俊男子,惠妃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偏偏一个小小的长清宫使,惠妃却不肯为她说话,反而与神武帝一道,笑着说她,为官做宰的事情,不是女儿家该想的。
应长乐咂摸出了症结所在,这件事之所以不成,不是因为她身份不够尊崇,更不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能耐,只因为她是女人。为官做宰的事,从来就跟女人无关,哪怕只是一个负责挑选乐舞、微不足道的长清宫使!
应长乐蓦地想起了神武帝时常对她说的话:“假如你是个男儿……”
后面的话他从来不曾说出口,她从前也没有在意过,这时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凭什么?都是圣人的子女,凭什么皇子们可以,公主就不行?分明她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却在这时,侍婢回禀道:“殿下,齐将军求见。”
应长乐低眼一看,齐云缙正站在楼台底下,似是一路跑过来的,正伸手抹着额上的汗,看见她时,嘴角掀了一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应长乐便向他点了点手。
齐云缙知道是让他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踩得楼梯咯噔作响,应长乐不觉皱了眉,有些不快:“什么事这么慌张,连礼数都顾不得了?”
齐云缙道:“正是有件趣事着急与殿下说,一时走得急了。”
“什么趣事?”应长乐漫不经心问道。
“裴寂让人给打了,”齐云缙狭长的眸子眯着,笑了起来,“一拳砸在脸上,嘴都肿了。”
应长乐瞧见他眸子里一道锐利的亮光一闪而过,这让她想起打猎时曾经遇到的一头黑豹,当时就这么伏在深草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珠悄无声息地窥探着她,蓄势待发。应长乐不觉有了点兴致,问道:“真的?谁会打他?”
“沈青葙她哥,照脸上砸了一拳,立时就肿起来了。”齐云缙又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早起在灞桥跟前,我亲眼看见的。”
应长乐嗅到他身上一股马匹、干草混杂着男人气息的复杂味道,与素日在她身边打转的王孙公子身上优雅温和的熏香气全不相同,这让应长乐不觉多看他了一眼,就见他紫衣底下隐约显露出鼓胀的肌肉,皮肤是麦色,额角上闪着汗,一股子鲁莽阴狠气,也是王孙公子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