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沉默。
只有风雪哀嚎。
怀礼在窗边站着冷了,终于决定挂电话回去了,“那等你回北京……”
“怀礼。”
“……”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晏语柔突然如此问他。
这个问题让怀礼倏然愣了一愣,“怎么。”
“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表面那么虚有其表,总是那么有耐心又温柔,”晏语柔讽刺地笑,“其实对谁都有距离。”
“……”
“以前你给我三分好,我要五分,你会把那三分都收回去。五分好是极限,七八分没可能,十分好是天方夜谭。
“如果谁想要你的好,一定要有分有寸。”
怀礼被她这样的说法惹得发笑。
在电话那边的她听来,却是另一种形式的凉薄,晏语柔也苦笑:“你看,我每次说点儿有深度的,你就这么笑着回避我,看起来好像不让我丢面子,但你其实一直以来都让我很难堪。”
怀礼好像是败给了她,咳嗽了下。
“对不起。”
“——说着对不起,你都很薄情,其实你每次以为你给女人面子了,但实际上很不给女人留情面,你现在能回北京陪爷爷,还肯跟我打电话,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三分好’了。”
晏语柔哼了一声,却没别的情绪,真的像同他开玩笑似的,眼泪涌出眼眶却始终掉不下去。
“但是对于南烟呢。
“就算她一分不要,你却什么都想给她吧。”
“是不是这样?怀礼。”
“我真后悔当初把她推到你身边,亲手给你们创造了机会,我肠子都要悔青了。”
.
怀礼再回来已经是五六分钟之后了。
他去打电话的这期间,南烟已经舒舒服地在热腾腾的浴缸中泡了个畅快,初初还能听见他通话的声音。
渐渐地,她满耳就被热气充盈。
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会儿听到杳然而至的脚步声,她很久很久,才从浑身几乎要虚脱的劲儿中,迟缓地睁开了眼。
水花“哗啦——”响。
他坐入了浴缸。
蒸汽缭绕,南烟眯起了眼睛瞧对面的男人。他却已经揽着她几乎在浴缸中转了一圈儿,然后他让她向后靠住他。
他这么微微抱住她。
手臂横在她隆起的小腹与尚能看出纤细的腰身。
南烟依然很享受,靠着他的胸膛。
怀兮家的这个大平层风景实在太好,次卧浴室的窗正朝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雪花簌簌而落。
很漂亮。
南烟从莹莹绕绕的沐浴露香气中,捕捉到一丝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道。太久没闻到了,所以她的鼻子对这样的味道异常敏感。
“你抽烟了?”南烟抬眼看他。
怀礼低下头,唇贴住她外耳廓,吻了吻她,“你也想?”
“……”
南烟还没说话。
“——但是你不能。”男人扬起唇,缓缓地补充道。
她轻哼,“你好过分啊。”
“我还有更过分的,”怀礼眉目倦怠地看着她,眼底勾着一抹笑意,“想试试?”
南烟知道总会试试的。
她捧起他们面前的泡沫,一簇落在她手心,然后朝他吹过去。怀礼没躲开,这么被吹了一脸。
他好像也没想躲。
只是单纯地闭上了眼睛而已。
南烟就盈盈笑了,扬起俏白的脸来,像个乖乖巧巧又有点儿狡黠的小女孩儿:“什么时候去北京。”
“明天吧。”怀礼说,“其实我想后天。”
“但是爷爷的病情——”
怀礼面色略带凝重地点头。
然后他的胳膊圈着她过来,他的下颌贴在她单薄的肩膀,“我不在港城,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能有什么事啊……”
“给我打电话。”他态度很坚定,又重复一边。
“好好好。”
“我一个星期至少飞回来两次,也不远,五十分钟左右的飞机,就是要多跑几趟机场,北京的机场和港城的机场都离市区太远了。”
他兀自这么说着。
计算着他们相见的成本。
距离。
彼此要花费的精力。
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他,从来没怎么缺失过这些的他,从来对此十分不屑的他,居然第一次因为她,开始计较起这些东西。
“不,两次太少了。”他笑着看她,“还是三次吧。”
“那你岂不是两天就要飞一次,”南烟苦笑,“你干脆住机场吧。”
怀礼舌尖儿略略一顿,居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那我一会儿看看两个城市机场附近能长租的酒店。”
他突然后悔把北京的房子和车都卖了。
“——喂怀礼。”南烟真是哭笑不得了,“你去就去啊,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有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怀礼思考一下,让步了:“那你每次产检前要跟我说,我提前规划好时间。”
南烟乖巧地点头。
怀礼被她这副点头如捣蒜的模样惹得轻笑,他靠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但似乎又觉得不满足。
她勾起眼角盈盈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