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再用他不是不可,老晏也是同样的意思。
可这一次,大家又都明白了,是他自己不想回去了。
他心底其实也有自责。
十二三岁来到北京,束缚于此,永远在寄人篱下,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要看别人的眼色,永远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数年来,成为他人期望的模样,好像已经成了他人生第一大要职。
越来越知道,这不是他要的生活。
所以他的离开不是突发奇想,本质是天性使然。
南烟是自由的。
她永远那么自由自在。
她有他要的一切。
她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回去了,”怀礼笑了笑,释然地说,“这会儿还早,您开慢点吧,雪大路滑,不够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老陈笑着夸赞道,“怀医生一向这么细心体贴。”
怀礼就只是笑。
“怀医生,你这次回来,变化很大。”老陈忍不住说。
“是吗。”
“——笑容多了,”老陈顿了顿,又换了种说法,“确切来说,是笑容真诚多了——喔,我不是说您原来假,就是感觉整个人……”
老陈说着又嗫嚅,抱怨自己:“嗨,我也没什么文化——”
“我懂您的意思。”怀礼淡淡地笑,低头给南烟发完消息,唇扬起,又抬头看窗外。
雪色依旧纷纷扬扬。
老陈知道他一定懂自己的意思,也没多说了,笑呵呵地道:“下次您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后天。”
“明天办婚礼。”
“嗯。”
“真快呀,真好呀。”
老陈感叹着。
到机场。
怀礼与老陈作别,通过安检口,没多久就登机了。
手机关机前,怀礼发消息过去。
【我大概一小时后到。】
【要我去接你吗?】南烟问。
【不用了,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他说。
她似乎思考良久。
【好,等你。】
很乖地答应了他。
然后她又发过来。
【好想你。】
怀礼看着这三个字,唇止不住地上扬。还有别的消息弹出来,直到空姐过来小声地提醒他关机。
他才切出去匆匆看了一眼。
就关机了。
老晏情况不好,他自然没说自己要跟南烟结婚的事情。并不觉得没有收祝福,老晏于他是家人,也是桎梏。
他如今只希望老人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一觉过去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醒来时居然还在云层漂浮。
头顶的飞机广播播报,前方遇到了极寒气流,港城暴雪,飞机要延误2个小时以上。
上一次从北京飞往圣彼得堡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那时南烟还同他开玩笑说,他们这样一起死掉好像也不错。
可是这会儿飞机上只有他一人。
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降落。
他知道她在等他。
如果她来机场接他了怎么办?
这么冷的天气,她一个孕妇。
这样惴惴不安的念头交错在脑海中闪现,头一次因为害怕见不到她了而晃了神。而这样的极寒天气坐飞机不是没遇到过。
只不过从前没有期盼。
于是就没有恐惧。
冗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到飞机下沉,落地,平稳地到达目的地,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
挤上了摆渡车。
还没打通她的电话,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好在她没有在这么冷的时候接他,空空在机场等两小时。
但更糟糕的是,戒指不见了。
.
怀兮下午就买了五彩斑斓装饰的东西,给家里好好地布置了一通。怀礼上飞机之前顺便告诉了她他买了戒指。
他们没有告诉南烟。
准备给她个惊喜。
南烟知道这么大的阵势是为今晚准备的,不过她一向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看着满屋子的气球,彩带什么的,很是局促不自在。
虽然她知道,他今晚要跟她求婚的。
定了怀礼差不多到家时间的闹钟,下午一觉醒来,他却还没到。
她以为她醒来就能见到他的。
手机仍关机。
雪下很大,想想应该是延误了。
就这么等到了晚上快九点,港城的天早黑了,外面只有风雪呼号,南烟打过去还是关机。
心中不由地有点着急。
这会儿不好开车,也不好打车。
只能坐地铁。
她于是匆匆穿好羽绒服,趿上鞋子,准备去接他。
“——万一我哥坐车回来呢,嫂子,”怀兮劝她,“不如我和程宴北陪你去吧,你还怀着孕。”
南烟却觉得太麻烦了:“没事没事,我坐地铁过去看看。也就半小时的事儿,机场见不到的话我再坐回来——”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怀兮叫上程宴北一起穿衣服。
准备和南烟一同去寻怀礼。
正出门,外面电梯“叮——”一声响。
有脚步声。
南烟在门边一顿,门就被敲响了。
怀兮离得最近,打开门,果然是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