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一阵噼啪烤炙中,蓦然而生一股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是凭人类生理构造能够发出来的,刺耳而尖利。紧接着,叫声过后,从尸体的腹部刨开,几股黑色竟然冒了出来。
乔尔吉壮着胆子凑过去看,在看清那东西的下一秒果断把脑袋缩了回来。
头发。
密密麻麻的头发,一层接着一层,将整个腹盆都顶出了一个隆起的形状。有些发丝被周围火焰烧灼得卷曲起来,而更多的,则是肉眼根本难以计数盘踞在内脏深处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隆起。
起初那些头发只是根植于尸体的腹部,紧接着慢慢爬满了全身,导致整具尸身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虫蛹。而不知什么原因,原先被陈鸣点起来的火仍在烧灼,但被头发裹住的地方,火焰好像就不怎么沾得上去了。
秋玹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看这具被头发缠绕住的尸体,只觉得眼前这幅画面抽象而熟悉,简直就像是……母体。
一具肚子隆起,无声尖叫倒在灼烧焰火中的母体。
她只觉自己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踉跄一步,手掌下意识覆在腹部。隔着一层皮肉,好像里面的那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正在呼应哀叫着一下一下地回应着。
秋玹冷静一秒,抬手将贴在额上的符纸撕下来,直接一把贴在肚皮上方。
里面没有动静了。
“怎么了?”她这番动静并不大,秦九渊还是注意到伸手。秋玹摇头想混过去,那不然还能怎么说,说自己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胎动了,这样的解释只是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觉得头皮发麻,更不要说秦九渊听到会有什么反应。
秋玹冷静道,“我有点饿。”
闻言陈鸣从底下尸体被烤炙不可避免传来的隐隐烧肉味中抬起头来,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
淅淅索索的声响,尸体摩擦地面开始移动。
人们这才将注意重新放回到地上,发现是缠绕着的头发自行移动了起来,在地上摩挲着将裹着的尸体往一个方向拖。乔尔吉跟着看了两眼,发现那些头发是想要将尸体拖到最左侧被炸开的墓道里之后就放弃了追过去的想法。
“那些东西肯定就生活在那条道里吧。”乔尔吉道,“现在就是将那倒霉兄弟拖进去了,我们没必要再追,到时候被彻底绞死在里面就不好了。这样吧,不如趁这个机会,也别犹豫了,我们直接开了。”
说着他心很大地上手直接推了推棺椁,其中一个角的缝隙中现在被翘起了一个缺口,是之前被头发上身的行刑官做的,还没撬到一半被秦九渊发现打中了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要放出棺材里的什么东西来置我于死地吗。”这话由陈鸣说出来竟然不是一句问句,乔尔吉之后,陈鸣也不再去管地上那些尸体烧下来的狼藉,越过了将手放在棺椁上。“你怎么想?”
她在问秋玹。
秋玹发现自从那个晚上开始陈鸣说话就特别喜欢cue她,顿了顿,道:“那就走呗,免得真放出什么东西来。”
陈鸣:“行,开棺吧。”
秋玹:啧。
乔尔吉从一开始就在等这句话了,当下面露兴奋直接上手开始拆套在外面做工精细的棺椁。秦九渊眯了眯眼睛,“你不想待在这,那我们走吧?”
“留下来看看吧,陈鸣不是那种因为要跟我对着干就冲动的人。她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自己有把握。”秋玹凑近轻声说了句,眼前陈鸣一心一意开棺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见。
秋玹看着她背影不带什么意味地笑了笑,“反正,来都来了。”
……
套着的棺椁被拆下来,里面露出的沉木棺材与秋玹梦境中礼堂一模一样。
乔尔吉手里刀刃已经横插进了缝隙中,现在只消抬手拔出钉死的长钉,就可以看见内部的全貌。一滴汗液从他额上坠下,滑过鬓角,滴落在一旁的棺面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洼。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不知名角落,似是隐隐约约传来听不真切的雄鸡啼鸣之声。
墓里不可能有公鸡的。
秋玹安慰自己。但是墓里都装扮着象征红色喜事的灯笼了,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抿抿唇,手中子母刀完全出鞘,紧紧盯视着已经起了一个角的棺材。
“我、我开了啊。”
乔尔吉似是不放心又对着他们说了一遍,这个原先嘴上嚷嚷着开棺开棺的行刑官现在看上去也有些惶惶无措,带着一丝不被发现的胆怯。但随即,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胡撸一把脸上的汗渍,一咬牙发力将棺板整个撬了起来!
乔尔吉手臂肌肉暴起,一根根经脉虯结着鼓胀,他脸都有些通红,不知道几分兴奋几分惶恐。终于,随着一阵灰土尘封扬起,棺材内部暴露于所有人视野。
秋玹站近一点确保维持在一个刚好看得见又及时能跑的距离,只是刚看清棺材里面东西的下一秒,她几乎整个人呼吸都骤停了几秒。
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句话是废话,是个人都知道棺材里面躺的是人,死人。
那“死人”身上穿着猩红绣制的嫁衣,大红布料上鼓起的金线纹路精致而细腻。这个手法她不陌生,相信陈鸣也不陌生,她们在那件熟悉嫁衣上看见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