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收回茶缸子看到这一打杯子都黑了,总算是又清醒回来了。赶紧环顾四周,看神情是在想要如何立刻收拾犯罪现场,只是……
这炸过人的犯罪现场啊!他一没仙术,二没妖法,隔壁的李大爷……
“哎呀呀,我的冤亲债主,我来扛!鬼难缠,你不要骚扰张小妹!她这个捕快是顶职的!”说着话,听脚步声,李大爷过来了。
此时此刻……
万念俱灰间,张家老爹看一眼张家小妹,没拿缸子的手握住了张太阳的手,双眼含泪,真诚看她讲:“在我心里,你跟儿子没区别,当捕快也当很好,绝不是半吊子顶职的。”
“哎呀,老爸,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搞得要死了一样。”
“那说啥?”老爹问女儿,女儿……张太阳也看一圈自家矿难现场一样的院子,心里闪过的词全是:“坐牢,失业,流放边疆……”
这种时候,生死之间。
“老爸,今天的事我一个人扛了!我不在了,你记住!”
“啥?”
张太阳看向她爸坚定说:“好好照顾好阿蛮!”
“都什么时候了啊!”张家老爹哭嚎出声:“你还想着阿蛮!我一泡屎一泡尿把你养大,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生不了儿子的傻子,我……”
她爸突然就不哭了,张太阳也不哭了,父女俩握着手,忽然转头看向院子边她家那三间位于城市中心地带非常适合做生意,而被一堆糟心亲戚惦记着的大瓦房。
没有地动,没有山摇,撼天动地的事发生时往往悄然无声,就在眨眼之间。
张太阳家的房子,好像会呼吸,缩了一下,然后张开恢复原样,再缩了一下,又张开恢复原样,第三次缩了一下……
噗,跟放了个屁一样的声音。
她家炸了。
第三章、傻老公第一次离家出走
炸了之后,瞬间一道天雷,劈中她家院子里的百年老杏树,树倒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立刻就开始燃烧,树烧不算,炸屋后空气里乱飞的碎木粉尘,黑灰黑羽也跟着燃烧起来,顷刻之间张太阳周围一片火海。
但骇人大火没烧多久,几秒钟的时间,似是爆炸又似是粉尘爆燃地轰了一下,转眼就没了。然后天上一朵云移过来,精准降雨,哗啦啦一顿浇。等隔壁李大爷从隔壁穿鞋出门,再走五米的路到张太阳家院门口,敲门,门直接掉地上碎了,他惊掉了下巴地走进来,张太阳是一片堆满黑色污物的四方形空地。
房子,没了。
房子里的东西,铁定也是没了。
院子里的树没了。
院子里其他的东西,她爹运米的独轮车,前头养的狗阿黄的窝,也都没了。剩一口井,井上面的轱辘还没了。
井边站着张太阳一家全身都是黑泥的老少三人,跟三只任性不听劝泥塘里打过滚的狗一样。
就此,齐活,圆井,方院子,三个皮蛋一样吓傻和真傻的当事人,俨然一副世界名画,齐齐转头过来,痴傻地看着站在碎门上的隔壁李大爷。
李大爷……
“打扰了。”
说上一句,李大爷回去了。居然就这样回去了。
“李大爷太不仗义了!”
许久,张太阳骂出一句,心疼拉边上阿蛮的手说:“亏我们家阿蛮每喊必到的过去给他做挂面。是吧,阿爸!”
她叫完看她爸,她爸用一种“我他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二缺”的表情看着她,哽咽了好久,跌出一滴老泪讲:“咱不说阿蛮了好不好?咱家没了啊,太阳。”
是啊,家没了。
张太阳转头四望,看到三面墙,是隔壁老李,隔壁老孙和隔壁陈寡妇的,没一面是她家的,这光景……
“还好今天天气好!”张太阳忽然欣喜讲,她爹拿手里的缸子又敲了她一把,敲完,她忍不住去看她爹手里的茶缸,道:“爹,你最喜欢的茶缸子还在……”
“在什么在啊?”万万没想到这一句过去,她爹居然崩溃了,一把坐到井边哭起来讲:“什么叫我最喜欢的茶缸子,你看看这个缸子,边破了口,把上有疤,我怎么会喜欢?嘤嘤嘤……我是一直舍不得用你三舅爷送我的新缸子,想着使劲用这个,用坏了再用新的,何曾想?何曾想啊……这就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了啊!”
怎么叫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了?一个旧缸子都旧到稍不注意要割嘴了,你还天天用,舍不得用新的。这下可好,没了吧!
“说明这个缸子才是你的真命啊,阿爸。”张太阳也是心好,见她爹哭得伤心出言安慰,结果果不其然又挨了一缸子。
打过之后,她爹擦着眼泪,恨铁不成钢地讲:“太阳啊,什么时候了啊,你看到没有,咱家没了啊,飞升了啊!”
怎么没看见呢?这多好的休假的下午,我在自己家爬着手工,撸着汉子,忽然过来一个人炸了,再来一个,又炸了,再来一次,我家还炸了,我怎么没看见呢?
“爹啊,你说这都是怎么了?报案过去,钟捕头都会觉得我是在存心为难他啊……哎哟喂!”张太阳话没说完,又挨一缸子。这一次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不光不知道,还给打痛了地转头看她爹。
她爹也看她,眼睛里闪出那种老江湖特有的白光,拉住了张太阳声音忽然好低恶狠狠地说:“飞升了,就说是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