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幸安静的睡颜,谢威也产生了一丝睡意。不知不觉间也歪到了沙发上,临睡之前,清醒时的故作坚强与淡定都烟消云散。右手紧紧抓着周幸的衣袖,十分不安的想:幸幸,你要快点好起来,别像我娘一样不要我……
待谢威一觉醒来,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别扭的姿势让他的手脚麻胀酸痛。不想抬眼一看,燕绥居然坐在对面淡定的喝茶。呃……
燕绥放下茶杯道:“你要娶她?”
谢威点头。
“妻还是妾?”
“妾能用娶的啊!”
燕绥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问:“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燕绥扯了扯嘴角道:“笼袖骄民们没有想象中的宽容,他们会耻笑你,甚至羞辱你。”程朱理学始于宋朝,它们不是无根之木。当社会开始安定,男人开始懦弱,对贞洁的变态要求就开始蔓延。普通百姓固然羡慕女伎的私房,却也照样会出于嫉恨等情绪说出难听的话。越是底层,争执起来的话越□裸,也越伤人。自幼千娇百宠的谢威,能否直面他人的恶言?
谢威一脸认真,坚定的说:“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笼袖骄民也没谁伸出援手。”
燕绥点点头,又道:“我以后,可能会跟她住在一起。”
“日后劳烦姑姑多多费心。”
燕绥一怔,随即笑道:“你改口改的真够快的!”
气氛陡然一松,谢威也道:“嫁给别人不会奉养岳母。”
燕绥嗤笑:“小鬼头,跟我上桌谈判你还早了点。”
谢威脸一红,诚恳的道:“我家……横竖也不承认我了,要说嫌弃新妇的出身,也多半是家里人。如今我自己能做主,何必怕人闲话?姑姑就成全我吧。”
“我不捣乱。”燕绥轻笑:“她肯不肯嫁你,看你的本事。但我希望将来你没有对不起现在这份真情的时候。”
“我不会,即使荣华富贵了也不会。”谢威低头道:“我自幼厮混于内宅,娘娘的苦不是没见过。我岂能让我的救命恩人因我而承受那样的糟心事?”
“救命恩人?”
谢威点头:“是救命恩人,也是喜欢的人。”
“这话你得对她说去。女人家遭受这样的事,心里会很难过。”
“昨晚看见了。”
燕绥昨晚被吵醒,就一夜没睡。周幸的样子她当然知道,此时只能叹一声:“多担待点吧。”
谢威笑了:“姑姑,以前我到底多混账啊,一点都不信任我。这个我真懂,难受的时候发出来便好了。憋在心里,积久成疾更不好。”
“是我小瞧了你。更多的甜言蜜语,留给你们二人说私房话的时候再讲吧。”燕绥顿了顿道:“我这里还有一件事。”
“嗯?”
“廖云想跟你谈一谈。”
谢威斩钉截铁的说:“不见!”
☆、谈话
对谢威而言,惨烈的事实是——不是说他不想见就真见不着。这儿不是谢威家,他没权利关门放狗。廖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还是分欠扁的笑嘻嘻的坐下,对着谢威道:“大郎最近可好?”
谢威噎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我擦,太无耻了吧?
廖云开门见山的说:“你家那事,不是我做的。”
谢威哼了一声。
廖云笑起来:“你看,你要守着你家幸幸。我也要常来看燕绥,咱俩要是置着气,岂不与她们姑侄为难?”
燕绥快吐了,人至贱则无敌!你们哥俩吵架关她屁事!
谢威还是不搭理。
廖云继续道:“那事,我不想多说。我的确不清白,但要说算计……你家那点子钱财,我这个廖家宗子还不放在眼里。”
“我不想为廖家辩解什么,你怨我们也罢,不怨我们也罢。横竖这门亲是认不得了,便是你当真心胸广阔,廖家岂能不防备?如此,我们便当陌生人处着吧。”
谢威怒道:“那是你们家做贼心虚!”
“是。”
廖云过于爽快的承认,梗的谢威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起廖云,他嫩的过分了。
“廖家的当家还不是我,”廖云叹口气道:“我不想说故去的人的不好,然而这事你们谢家也不是全然无辜。”
谢威怒道:“我家怎么就不无辜了!?我是杀了你廖家的人,还是啃了你廖家的肉?”
“你没有,你母亲有!”
“呃!?”
廖云斜了谢威一眼:“商路艰险,还不确定你姑父是意外还是仇杀。不想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就想抓个小可怜去送死。没想到被反咬一口。没有点运筹帷幄的能力,想做坏人且早着呢。”
类似的话,谢母的确说过。谢威登时一团乱麻。
廖云摇摇头道:“为儿女打算原不是错,可世人都要为儿女打算。所以我爹和你你娘两兄妹撞在一块,头破血流。”嗯,天天巴望这他老婆挂掉好把表妹塞进来的傻缺姑母,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说着,又冷笑:“表弟和得宠到威胁自己的庶弟,将心比心,换你愿意帮哪个?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姑母若是咬牙不同意廖五入赘,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懦弱了一辈子,却在这个上头无视你家大娘的反抗,径直就这么做主了。大郎,我不想推卸什么,只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但凡略管一管家里,夫死从子,你娘又能耐你这个当家如何?多好的一个小表妹,嫁与廖五那样的混蛋,你当真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