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睿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他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谁通知的你?”
“来者手持宁王府的令牌,也就是……当今陛下……”尚志小声说。
季修睿绝望地闭上眼。
先帝好色,太后入宫前宫中也有不少民间美女。哪怕当时身为宁王的皇帝要纳民女谢漾为妾,先帝上梁不正,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
可皇帝却勒令当地县令不准再查此事。
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你知道谢漾是谁吗?”季修睿咬牙问。
宫外几乎没人知道谢贵妃的真名,尚志摇了摇头:“臣不知。”说完这句话,他心中猛地涌起一个猜测,却不敢抬头向季修睿求证。
季修睿的生母谢贵妃与这名失踪的谢漾,所有信息都对得上……
难道陛下这样做是为了抹除谢贵妃的信息?
尚志疑惑地想,却不敢表露出来。
“还有其他么?”季修睿问。
尚志仔细想了下,摇摇头:“没了。臣接到通知之后便按照命令毁掉了该案卷宗,此后再也没追查。郑家人并不知道外甥女是细作,郑家是无辜的,臣也没有牵连他们。此事只有臣一人知晓,殿下尽可以放心。”
季修睿睨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尚志在这样的死寂中激出一身冷汗,里衣浸得湿透。
他不确定季修睿会不会放过自己,季修睿如果真的要灭口,他对此事始终守口如瓶,希望季修睿能放过家他的家人。
许久之后,季修睿冷冷道:“退下吧。”他的语气间似乎带着疲倦与抵触。
尚志如蒙大赦,连忙谢恩离开。
他走到门口,季修睿蓦然喊住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吗?”声音比之前更冷了三分。
尚志连连点头:“臣明白!臣什么也不知道!”
季修睿懒得再看他。
唐晓慕不放心季修睿,其实一直就在正厅后站着。
等到尚志离去,她提着裙子走到季修睿身边:“殿下,尚志可能猜到失踪的谢漾就是谢贵妃,但他应该不知道谢贵妃是被强-抢入宫。”
“我知道。”季修睿单手撑着眉骨,烦躁地闭上眼,神色间满是挣扎与痛苦。
哪怕他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苍柏回来之前,季修睿还是一直在心中暗暗希望裴霜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宁愿谢贵妃只是无缘无故地恨他,而不是因为曾经在疼爱他的父皇那里受到了那样的侵-犯。
季修睿实在是气恼皇帝的举动:“他就非得强-抢么?她是个人,不是物件。”
即使是物件,也没有强夺之理。
可季修睿了解皇帝。
这个人自私又冷漠,残酷又绝情,心中从来都只有自己,全然不能与别人共情。
既然是他想要的,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他都会不择手段去得到。
“陛下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听反对意见的人,你看这些年没人压着,他在皇位上都做了什么?”唐晓慕说着意识到这样贬低季修睿他爹,可能会让季修睿伤心。
她想了想,决定安慰一下季修睿,“但强-抢一事也是我们的推测,没有铁证。郑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自己曾虐待过投奔而来的外甥女,尚志也肯定会找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也可能不是强-抢,而是谢贵妃想跟郑家断绝关系,才让陛下抹掉了自己过去的信息?”
季修睿蓦然起身:“我入宫一趟。”
唐晓慕一惊:“你要去找陛下对质吗?”
“嗯。”季修睿大步离去。
今晚他必须弄个明白。
第112章 尾声五 当年的真相
皇帝见了棺材都不一定落泪, 季修睿并没有直接去找他对质,而是先将石忠请到章台殿偏殿问话。
季修睿掌政以来从未越矩,更不会在宫门落钥之后再入宫。石忠刚被叫过去便后背发凉, 觉得肯定是又出事了。
他这段时间都在章台殿伺候皇帝, 唯一可能得罪季修睿的只可能是送教坊司女子一事。
一见到季修睿, 石忠就给跪下了:“殿下饶命,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也是希望您能早日开枝散叶、子嗣昌盛……”
偌大的偏殿中只点了两三根烛火, 光线昏暗异常。
季修睿坐在上首冷冷瞧着他,嗓音低沉得可怕:“他让你送,你就送?”
石忠绝望地闭眼:“奴才只是一个奴才……那两人原本只是教坊司的歌姬, 您操劳政务辛苦, 闲暇时间看看歌舞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最要紧的是他知道章台殿的风吹草动都有人报给季修睿, 他一直拖到傍晚才派人把赏赐送过去,就是因为一直没接到季修睿不要塞人的消息。
不然的话,他敢送人过去吗?
可这话不能说,石忠只能自认倒霉,拼命想为自己开脱。
“你跟着父皇多久了?”季修睿问。
这像是要卸磨杀驴的前奏, 石忠琢磨着表现下自己的劳苦功高, 求个免死:“陛下还是皇子时,奴才便伺候在身旁……”
季修睿话锋一转:“元庆三十二年父皇下江南时, 你跟去没有?”
皇帝此生只去过江南一次, 也就是那时从江南带回了谢贵妃。
石忠的身子一颤, 隐隐猜到季修睿找自己的原因, 可又觉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