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难道不曾寻过她吗?”
陶渺很是疑惑,难道连天香楼都不曾去问过吗?
“我寻了,然不管是云州还是云州附近,遍寻不得。”林尧冷笑道,“她就这么怀着你消失了,连封书信都不曾留给我。”
林尧对陶茗儿的感情很复杂,爱得深,念得深,可也因此恨得深。
“父亲可有想过,母亲当年不告而别,是有苦衷,或是另有隐情。”
林尧双眸倏然斜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陶渺慌忙摇头,“女儿若知道什么,还会问父亲嘛,女儿自小跟着养母长大,对生母的事一无所知。”
林尧探究地看了她半晌,敛了眸中的悲色,端肃道:“往后若想读书,只管来楼中便是,若想看看你母亲,也可来这儿,只是莫要脏了我的画。”
陶渺福身道:“多谢父亲。”
从墨海阁出来,陶渺始终琢磨着林尧所说的话,想着想着,她蓦地发现一个被她忽略的人,那便是孙玖娘。
她自小便知,孙玖娘从前是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那也应该是从京城带走了她,既是如此,当年,陶茗儿就是在京城生下她的才对。
可为何她没有去寻林尧,也没有回家认亲呢?
而且孙玖娘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又是怎么和陶茗儿认识的?
诸般疑问千丝万缕,如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陶渺突然有些幽怨,当初孙玖娘为何不把她知道的事原原本本写出来告诉她,还得靠她自己来猜来寻。
陶渺想得头疼,慢慢悠悠行到沁园门口,远远便见一个眼生的婢女迎上来,同她行礼问安。
“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自陶渺进了府,林老夫人对她始终是放任的,只上回抄经召她去过一回,这次又所为何事。
“祖母是有什么要事吗?”陶渺问。
那婢女倒也不遮掩,直截了当道:“奴婢也不知,不过方才宫中传来消息,兴许老夫人是为了棋赛的事儿。”
第43章 决心 士可忍孰不可忍
甫一听见棋赛的事, 陶渺的心微微一颤,在安国公府时,她便已得知这场棋赛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笺和太子意图通过这场棋赛来寻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她。
如今林老夫人因宫中棋赛之事遣了婢女召她去, 只怕这回她也在参加棋赛的贵女名单里。
陶渺颦眉,惴惴不安地跟着那婢女一路去了林老夫人的院儿。
屋内,林老夫人捻着手上的沉香木珠串, 正闭目端坐在太师椅上,听见动静, 才懒懒抬眼看向陶渺,神色冷淡一如往昔。
陶渺极不喜林老夫人此时看她的眼神, 鄙夷不屑,仿佛是在睥睨一只卑贱的蝼蚁。
也对, 毕竟她的生母陶茗儿出身烟花之地,在林老夫人的眼里, 她许是和她生母一样肮脏的存在。
可既如此看不起她,当初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将她接到京城来。
“熙渺同祖母问安。”
陶渺掩下眸中思绪, 幽幽行礼。
林老夫人并未教她坐下,径直开口道:“听闻昨日在安国公的赏花宴上,你给林府丢了不小的人。”
她的声音听似平静无澜, 却掺着几分愠怒与威慑直压下来。
陶渺沉默半晌,低声道:“是孙女无能, 不会作诗……”
“既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便不该贸然出头,惹得旁人笑话。”林老夫人冷笑一声, 将珠串砸在桌面上,“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毓儿是声名在外的才女, 怎可因你使她的名声受了污。”
陶渺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林老夫人为何会知道安国公府的事,又为何责备于她,她怎可能猜不出来。
她那位四妹妹可真是好样的。
陶渺也不知自己哪里开罪了她,以至于林熙毓还特意告到林老夫人面前来,颠倒黑白,歪曲事实。
那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不会作诗,自以为写的那字也还算看的过去,若没有林熙毓多余的那句话,她根本不会受尽亭中贵女们的鄙夷。
见陶渺垂首不言,林老夫人压了压怒气,凉声道:“我今日找你来,也不为旁的,只宫中的人方才来递了消息,说是九日后的诗赛让你和毓儿一同前去。”
陶渺听罢,倒也没什么惊讶的,她一早便猜到了。
“既是宫中的诗会到底不好推脱,可你也知道,毓儿的棋艺远超于一众贵女,虽说这回棋赛是太子和沈先生为了寻人而办,可那女子大抵当初也只是因着几分运气,才得了沈先生青睐,棋艺是远不及毓儿的。”
说起林熙毓,林老夫人眉宇间透着几分淡淡的欢悦,“想必这回的魁首也定是毓儿。”
“我对你也没什么指望。”林老夫人复又将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陶渺身上,“就只希望你到时安分一些,即便在第一场就输了,也莫出太大的动静,连带着给你四妹妹丢人。”
这些话,与其说是劝诫,不如说是警告。字里行间,丝毫没有对她的关怀,句句的重心都只有林熙毓一人。
静静听林老夫人说完,陶渺自嘲地勾起唇角,从喉间挤出一个“是”。
林老夫人瞧着陶渺这副唯诺谦卑的模样,颇有些厌烦地拂了拂手。
陶渺施礼退下后,林老夫人双眉紧蹙,似是自言自语般,“也不知我当初命人将她寻回来,算不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