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李非的义兄纪松向朝廷送降表,表示愿意归附朝廷,彻底解散纪家军,做普通百姓。皇帝接纳,要陇右太守妥善安置,又让中书省拟了道封官御旨,让李非送去。
皇帝对尤氏一族的宽容和对纪家的优待,让李非无比感动。
最令他激动的,是皇帝给殷莫愁放了三个月假,还下旨,一本正经说兵改乃百年大计、军国大事,各地镇军良莠不齐,令殷大帅微服私访巡查各军,这其中就包括陇右军。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可让殷莫愁苦恼,她是个宅的,说只想窝在神机室,研制出一两样神兵利器才是正经事。
“胸无大志!”皇帝这样批评,“你要抗旨不遵吗?!”
所以这是“奉旨谈恋爱”吗?好吧,殷莫愁勉强接下圣旨,回去后,清点百名弓箭手,两百名骑兵,带上孟海英和春梅冬雪,伪装成送驸马爷和公主回乡探亲的队伍。
临行前与殷母道别,殷母一听是和李非出门,喜得连夜在佛像前供奉两柱大香。
殷大帅亲自带着三百亲兵,再加上殷府、驸马府的上百号仆人,回乡祭祖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
夏末初秋,阳光明媚,一路风景无限。
有李非这大厨在,昭阳每天吃得嘴角泛油光,变着法儿拍马屁:“李非哥是我亲哥!”
黎原往妻子碗里夹了块醋渍炸鸡皮:“咱是沾了大帅的光。”
“喜欢就多吃点,”李非说,“明天我们便分道扬镳,黎原去灵州,我和殷帅去纪家寨——想到从今往后,纪家寨的兄弟们可以活在阳光下,嘿。”李非不禁嘴角上扬,“陛下送给纪松一份大礼,我也该送个什么礼好呢?几个哥哥以后当了官,什么都不缺。”
昭阳从菜堆抬头,小嘴一张就是个马屁:“大哥和纪家寨这么熟,送什么都是好的。”
“纪家寨是我第二个家。”李非说,“记忆里,著名的叛将纪峰完全不像管理着庞大军队、有大批忠心手下、戎马半生的将军,而是个和蔼慈祥又偏心的老爷爷。如果下属打了只黑熊回来孝敬他,熊掌一定是属于我。”
昭阳:“纪峰的孙子不是纪松吗,他不嫉妒你?”
“纪松从小就什么都让着我。”说到这,李非露出笑意。
“哇,太幸福了。”
殷莫愁见李非期待地看着自己,摆手:“送礼这事我不擅长。每年母亲生辰的礼物都是春梅冬雪替我备的。”
李非又看向黎原和昭阳,但这俩都是收礼的主,几时能花心思送别人礼物,均摇头。
饭毕,殷莫愁分出大部分人马交予黎原,保持公主出行的仪仗,一路威仪前往灵州。
由于李非从来不亮自己是王爷的身份,在江湖长大,擅长伪装,又换回商人模样。殷莫愁常年行军,风餐露宿,也不在意排场,春梅冬雪贴身伺候,孟海英带剩下的亲兵远远跟着暗中保护。别了黎原和昭阳,他们只花三天时间便到目的地。
*
夜晚,纪家寨。
女人站在山崖边哽咽。
偌大的山谷一片死寂。呼呼大作的风声吹过这荒芜之地,带来祁云山深处的广袤和虚无,又带走了纪家寨的生机和活力。
女人站在山崖的顶端,单薄的身体好像能被风刮倒似的颤颤巍巍,小声地自言自语说:“如果纪松没下山就好了,都怪我,早知道他一去不回,我就不刺激他了……”
一个壮年男人从背后出现,九尺的身高撑着他精悍的肌肉,在黑夜里也仿佛能见到硕高的眉骨和脖颈的青筋。
女人的胸口不断起伏,颤抖的身体好像随时要往前倾倒。
下面就是悬崖。
肩膀被男人忽然按住。
“啊!”女人整个人吓得后退半步,身体倒在男人怀里,转头看,“英,英哥。”
纪家寨的二当家,纪英。
纪英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打横就把女人抱起。
女人半推半就,好歹情绪稳定了下来:“英哥,怎么办,李非来信了,明天就到。”
纪英霸道地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阿彩,不用怕,有我呢。”
林彩,纪家寨大当家纪松的夫人。
“别,别在这里,”纪夫人林彩嘤咛,“山下有巡逻的,等下叫人撞见了……”
“怕什么,巡逻的都是我的人,撞见了能怎样?我反正豁出去了,等招安钦差到,一宣旨,这官位不会给纪松,肯定给我。”
“大家都说,如果纪家寨还是纪家军,你就是将军,纪家军最后一个将军。”
“所以这个将军我当定了,你,我也要定了。”
“可……我不行……”
“阿彩!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偷.情之辞还能说得这么轰轰烈烈又柔情似水,何况纪英如此威猛。
这年头,兄妻弟继,也不是没有的事。
在被野蛮和雄性气息包围下,林彩用手柔柔挡住了纪英。
“英哥,你别这么鲁莽。我害怕,山寨还是有不少人忠于纪松的,都盼着他回来,听说今天石新他们还打了你手下人……”
“妈的,石新那臭小子。”纪英当即被掐住脖子似的,“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在这时候留下把柄。好,我等,一定能等到我当官。阿彩,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