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却没动，她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做什么。况且，她此时就算想请安，也是请不了的。
康熙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他让胤禛起来，然后也走到那柜子前，上下打量那些衣服。
很快，他就看出，这是皇贵妃给胤禛做的，由小到大，每年都有。
这让他想起了他的额娘孝康章皇后，有那么一阵儿，她也想替他做衣服，可以还没做完，她就……想到这里，他拍拍胤禛的肩膀，“出去吧，朕跟你额娘说说话。”
胤禛不舍的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深深的看了他两眼，仔细描绘了他的样子，然后点头示意他出去。
胤禛告退。
到门口，又回望了皇贵妃一眼，才失魂落魄的走到外室。
夏眠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她有事跟他说。
屋中，康熙坐到皇贵妃床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请皇上多看顾胤禛一些。”还是皇贵妃开口道。
“嗯。”康熙点头。
皇贵妃却笑笑，根本没往心里去，最是无情帝王家，真靠他，胤禛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康熙似有所感，重重道，“朕会的。”
皇贵妃收了笑容。
两个人又沉默起来，其实从那次皇贵妃封后不成，两个人早无话可说。
“你还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康熙最后问。
有吗？皇贵妃抬头看向康熙，这个她爱过、恨过、失望过，占了她大半生的男人，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真说出来，又觉得毫无意义。
“皇上多多保重，臣妾不能再侍奉您了。”说出这句，皇贵妃终是湿润了眼眶。
康熙也心中微颤，他很想问皇贵妃是否怨他，恨他，可问了又有什么意思。让皇贵妃原谅他？不必且不需要。
不一时，康熙心事重重的从里面走出来，却见大热天里，胤禛跪在门口，一下，一下，恭敬的磕着头。也不知道磕了多久，他头上有鲜血的痕迹。
他当时大怒，怎么能让四阿哥这么伤害身体，人呢，都是瞎子不成？
“皇上。”夏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绵软、悲切一点。
当然是她跟胤禛商量，让胤禛跪在外面的。
不过，她只是说跪，引起大boss的注意，可胤禛听说是要帮皇贵妃完成夙愿，竟然克制且深切的磕起了头，就像祈求佛祖，祈求上天那样，夏眠给他使眼色他也不听，夏眠无奈，只能盼着大boss赶紧出来。
幸好大boss不算太慢。
康熙刚才本来也是迁怒居多，见是她，又收回了怒气，疑惑的看向她。
“可否到旁边说话。”夏眠小心的问。
康熙颔首，两个人来到廊下。
“不知哪个奴才跟四阿哥说，说皇贵妃当不成……都是因为他。四阿哥听完后，就……”夏眠糯糯的解释，有些字节甚至被吞到口中，可康熙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皇贵妃封后的事。
康熙当即变得沉吟起来。
夏眠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康熙后来为什么一直不封后，她以前做过猜测，一，也是最可能的，封了后，就有嫡子，会威胁到胤礽的地位。历史上，康熙中后期一直不平静，这个做法能最大程度保护胤礽，维持秩序。
可现在不同了啊，外部威胁已除，内患也马上有了结果，就算有嫡子，也不会威胁到胤礽这个已经受封的太子。
当然，世事无绝对，如果康熙追求的是胤礽绝对安全，那就没办法了。
除非能证明，这个嫡子不会威胁到胤礽。
二，康熙留在历史上的说法，他说自己克妻，不能立后。
这个也好办，夏眠觉得，她能比他活的还久。
同样，这条也不适用皇贵妃，毕竟皇贵妃已经要死了，还在意这个？
三，元后，少年夫妻最是深，康熙或许觉得，没有谁再能比得上元后。
这点夏眠就有些无力了，白月光啊，亘古以来的难题，毕竟，活人在这方面很难争过死人。
最后一个可能，康熙自视甚高，认为谁都配不上他那个位置，元后、钮祜禄氏也只是时事逼迫才立的，等他能自己做主，当然不会再立后。
夏眠就是趁这个机会弄明白到底是哪个原因，或哪几种原因，她好往这方面努力。
夏眠觉得她该感谢这件事，不然她还真没机会了解这些。
康熙沉默良久，就在夏眠琢磨着要不要出声，先让胤禛起来的时候，他忽然问她，“你觉得呢？”
啊？夏眠顿感压力巨大，她觉得，可以封皇贵妃啊，可是她说了，他听吗？
那她还想说，能不能把她也顺便封一封呢！
夏眠嗫喏两下，试探道，“皇贵妃娘娘执掌后宫九年，从未出过差错，尤其这几年，宫里多有喜讯，几个阿哥、格格相继降生，臣妾，臣妾敬服。”
“是啊，这几年，宫里真的热闹了不少。鞠育众子，禔躬敬……”
“什么？”大boss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夏眠忍不住问。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话被写在了皇贵妃的悼文中。
“让胤禛起来吧，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康熙忽然望向远方，有了决定，“就以皇后之礼安葬皇贵妃，你去办吧！”
说完，他转身匆匆而去。有些事，不能再拖了，今天，是时候分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