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各位身份尊贵,但来了薛郡,就要按薛郡的规矩行事。”霍骁完全没在怕的,“这里有郎中,给你们把脉看看其中可有人发高热。薛郡的疫情刚平息,还请诸位见谅。”
明明是见谅,但从霍骁口中说出来完完全全变了味儿,没有半点需要人体谅的意味。
“入乡随俗。”祝严钏带头从马上下来,笑问,“是要如何做?”
“站着就成。”霍骁打了个响指,“钱郎中,把脉。”
一群护卫里便出来一个个子高挑身材细瘦宛如竹竿的布衣男人,看上去道骨仙风,很能忽悠人。不说去做个郎中,做个行骗的道士也绰绰有余。
薛郡瘟疫尚未完全平息下来时,祝星又让刘主簿去各医馆为她寻些郎中帮忙。这次郎中们知道她的本事,一个个皆愿为她效犬马之劳。
当日离去的悔恨可以弥补,几乎所有郎中都在再一次选择中决定帮助祝星。
祝星手下可用的郎中一下子宽裕许多。
她毫不藏私,将治瘟疫的法子传给每一位郎中,又赢得了一众郎中的尊敬,恨不能以死相报。
是祝姑娘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也是祝姑娘不计前嫌,又教授他们针术。
郎中们对祝星死心塌地,给人把脉的钱郎中就是第二次选择追随祝星中的一个。
城中的瘟疫如今已经平定,他今日自告奋勇跟着霍骁出城为新至之人检查,能为祝星多做些事他就心中快活。
“一个一个来啊,大人您请伸出左手,我来给您诊脉。”钱郎中一张嘴就没那脱俗的气质了。
祝严钏顺从地伸出左手,没任何官架子。
钱郎中切脉,捋胡子:“并无高热,下一位。”
喜公公看着祝严钏眉开眼笑的模样,也只得不情不愿地从马上下来,让郎中诊脉。
他就不明白,祝严钏怎么就对他那个侄女儿如此偏心?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日影西斜,彤云丹晖。
夕阳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道两旁的石缝中的茵茵绿草上,揉碎了一地冷翠柔金。
“诸位请进。”霍骁挥了挥手,城门应声而开。
薛郡之中一片宁和。
城门开启的吱呀声被城中的人声掩去,一行人自城外入内,仿佛是从荒芜的虚空回到人间。
人间烟火浓。
十里长街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沿街叫卖声声。
见生人来,百姓们目露好奇,却并不慌乱。因为看到这群人身边走着的是穿着护卫服的祝家护卫们。
喜公公轻哼:“还算懂礼,没有慌张得不知所措。”
霍骁走在前头听得眉头一跳一跳,他在京城时就最讨厌太监,都是一群阴阳怪气拿腔拿调的人,现在看来亦然。
幽州军被打散安顿在距孙府最近的几家客栈之中,祝严钏等人则被径直带往孙府。
“到了。”祝副管家微笑。
祝严钏和喜公公看着牌匾上赫然两个大字“孙府”,难得同时陷入沉默。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在孙府待客,未免太狂了些。
门内走出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其中矮一些的那个对着众人露齿一笑:“诸位可算来了,快请进来歇一歇吧。客房都已备好,好吃好喝也已安排上,保证让诸位满意。”她圆眼圆脸,笑起来甜甜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喜公公看着青椒,心中也难对一个小丫头生出什么恶意来,只是失望。
这就是祝严钏那个神仙侄女?
和他想象中差太远。
虽然灵动娇憨,但和“神仙“二字毫不沾边。
她打眼一看,见着祝严钏,像一只山雀一样迎了上去:“老爷,终于又见着您了!”她小跑到祝严钏跟前,眼圈红红,又咧嘴一笑。
祝严钏慈爱地笑:“青椒,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青椒咧嘴笑:“有姑娘在,好着呢。老爷,您几个快进来吧,姑娘特意让我们备了药茶,喝着解乏呢!快快,咱们进去说话。”
喜公公这才了然,原来这是个小丫鬟,并不是那位姑娘。他又有些埋怨,这姑娘好大的架子,到现在连面都不露,一路上只让下人接待。
祝严钏却没有任何不满,很自然地随着青椒往府内去。
花椒沉默地随侍左右。
祝严钏却和她问好:“花椒,最近还好么?”
花椒内敛道:“好。”
喜公公听得一阵无语,这个丫鬟更是奇怪,要主子来主动问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个丫鬟侍候。
青椒一面领人向里走,一面解释:“姑娘今儿本来说要去城门口接您的,结果午后时分有家人吃菌子被毒去了半条命,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因而请了姑娘去。”
祝严钏感叹:“星姐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菩萨心肠。”
青椒最喜听人夸她家姑娘,也不谦虚:“可不是嘛!姑娘
喜公公轻嗤,只觉得这是刻意安排好的说辞。他一直觉得祝星是装模作样,毕竟她所行的件件之事完美到太不真实。
完美到她身边所有人对她都是交口不绝的赞叹,就连铁面无私的祝刺史对之也是如此。个中没什么猫腻,他是不信的。
世上哪里会有完美无瑕之人?
到了待客的正堂,众人列次坐下,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茗与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