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没有入乡随俗。
但如果有第二次,便是皇上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祝星想通此事,又忧郁地思索李令玉和祝清若等人动作实在太慢。她目前在京中尚算清闲,很有空与她们周旋一二来解闷。
当日答应霍骁为卫湛治眼,也是有借卫家的力来将李家和祝家彻底打得一蹶不振的意图。他们不动手,她多无聊啊。
她又不是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
祝星闲闲地靠着床柱假寐,还有那位神秘的豫公子,他比皇上还要再神秘些。
她想不明白他为何对她如此友善,更在一时之间想不到他身上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
豫。
势力庞大,畏人见其真面目。
祝星记忆力卓群,不必说过目不忘,便是路过街边小贩们的闲谈声只要入她耳也会被她记在脑中。
此时此刻她陡然想起在广阳过年吃汤锅时青椒曾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
“咱们周国最美的切切实实是个男子。”
以及当时祝清欢揭晓的答案。
“那便是先皇的儿子,靖王宗豫。”
祝星檀口微张,无声地念出那个人名,宗豫。
世人皆说靖王身子骨弱,卧病在床,在府中闭门谢客养病。
这一点倒和宗豫不谋而合,只用“望闻问切”中的望来看,他是带病在身。
她知道他是谁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困惑。
他是靖王宗豫,他们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他这种行为以及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反而显得更加怪异。
祝星不再深想,有机会问一问他,顺便瞧一瞧他身上的病。
半个时辰过去,卫湛仍在熟睡。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好眠,是以在祝星为他取针时,他依旧未有半点反应,酣甜地睡着。
祝星收针入袋,悄悄起身,整理好医药箱后拎箱出门,又轻轻将门带上。
卫夫人在门外苦等已久,此时陡然见祝星出来,迎上去有诸多话想问。
祝星食指抵于面纱上示意噤声,带着人走远了些,和房间有一段距离后才开口:“我已施完针,卫公子已经睡下。”
花椒顺手接过祝星手中的药箱。
腾开手,祝星才有空掏出帕子擦一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
施针极耗费心力,不然她也不会刚施完针便需要立刻坐下歇息。只不过卫湛双目失明,并不能看到她刚施完针脆弱的模样。
而她又极擅长装模作样,卫湛什么也不知道。
“湛儿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卫夫人欣慰极了,眉目舒展开来,泪珠一颗颗掉,“我肯定不去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儿子有头疾她怎会不知?
他夜不能寐,她这个当娘的自从卫湛当年从猎场出来便没有一日能好好睡上一觉的。
她有心无力,知道儿子忍痛,她又何尝不在忍痛。
好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湛儿他眼睛能好起来!
“我一会儿写下注意事项,您让卫公子身边伺候的人牢记着。药就按我昨日开的那两剂方子吃就好。至于卫公子眼上的白绫,你们尽量别碰,我在上面涂了药,每日来我会给他换药。”祝星语气平淡,对卫夫人没有任何巴结之色,该吩咐的一样不少。
卫夫人平日里虽不是嚣张跋扈,但也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此时却如同听先生训话的学生,恭敬极了。
“祝姑娘,可还有何需要交代的?”卫夫人犹觉不够,希望祝星能多交代些,如此她更放心。
“做好这些就够了。”祝星莞尔。
卫夫人点点头保证:“好,我一定做到。”
其实卫夫人做不做得到和她并无太大关系,卫湛又不是她的儿子。
卫夫人纠结半晌,抬眸问道:“祝姑娘,湛儿的眼睛大约要多久才能好?”
她怕祝星误会,急忙补充:“自然样样都是要按您说的做,我并非急功近利,只是希望有个准信儿,好有个盼头。姑娘若不方便言明也无妨,就当是我唐突。我于医道之上一窍不通,说了什么错话,还望祝姑娘见谅的。”
“无妨。”祝星垂眸念了一句,“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人之常情,不会冒犯。”
卫夫人松了口气,期待地望着祝星。
“卫公子大约需要一个月就能见光,只是后续要慢慢来。卫公子这双眼毕竟多年未用,到时他房间还要重新装饰,窗门等任何透光之处要以黑布遮之,不过都是后面的事,到时再说也不迟。”祝星娓娓而谈,给人以极大的信心。
“一个月?”卫夫人惊呼。她做好了少则三五月多则数年的准备,却不成想祝星给她带来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慢了些么?”祝星无奈,“卫公子对针灸接受良好,我本以为要数月,一个月已算得上很快了。”
“是……是太快了……”卫夫人喃喃。
盛夏过去,她的湛儿便能看见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手又看看别处,生怕这太过美好的一切是梦。因此她问:“祝姑娘,我是在做梦么?”
祝星本想恶趣味地点头逗逗卫夫人,想到她爱子心切,究竟还是摇摇头:“不是做梦。”
卫夫人便再度哭起来。
一旁下人忙上来劝,可惜劝不住,只好求救似的看向祝星,希望她能帮一帮忙,好让夫人不要一直这么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