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默,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也被她内涵到。
少女的目光温柔而慈悲:“真是太可怜了。”
他们不仅觉得胡人可怜,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元鲁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盖因祝星在京中实在是个顶有名的人物。
他皱眉听着格里同他分享情报,眉头拧成一团:“刚才进霍骁院子里的那个小姑娘是医者?”
格里挠挠头:“是吧。”
“是吧?”元鲁眉头皱得更紧,“你去打听的什么?还是吧?是我给你打听是么!”
格里立刻肯定道:“一定是,一定是。”
元鲁给他一脚:“那你刚才‘是吧’什么!”
格里又挠头:“我觉得那女孩的名声邪乎了些,实在不大敢相信,但是周国人又都是这么说的……”
“怎么邪乎?”元鲁也觉得邪乎。
“那女孩姓祝,人人都称她一声祝姑娘。她年纪尚小,却有一手神奇医术,治好了什么卫太傅家公子瞎了多年的眼,把霍骁的一条胳膊接上,还把一老头子多年的风寒病给拔除。她自掏荷包,为所有女子诊病。我找了数十个人打听,说到她的只有赞美,没有任何诋毁,您说可怕不可怕?人都有个喜恶,便是大王也有人喜欢有人讨厌的,究竟啥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啊?”格里描述着自己的语气都变得玄乎起来。
元鲁沉默良久:“照你这么说,霍骁身上的毒也是她解的了?”他不肯直接说出“紫云纱”三个字,不肯承认紫云纱有解药以外的解法。
“应当是。”格里继续道,“那些周人把她吹的神仙一样,说周国太医院的太医都远不及她哩。”
元鲁冷笑一声:“管她什么神仙不神仙,紫云纱是我胡国之物,只有胡国的解药能解。霍骁中的一定不是紫云纱,是别的什么毒,只是毒性与紫云纱相似罢了!”自欺欺人便是如此。
他昨日明明亲眼所见霍骁所中之毒,这时候又不肯承认,可见竭力维持尊严是一件极违心的事。
格里等护卫似懂非懂,只附和元鲁的话。大王子说啥,他们捧着就对了。
“我要见一见这个祝姑娘,你们想想办法。”元鲁直截了当提出需求。
格里等人大包大揽:“大王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咱们想办法暗中动手劫了就是。她医术高明,但却是自己一人住着的,并无家人一道。咱们想掳走她应当不难。”
元鲁又有疑问:“周国女子不都菟丝花一样?怎么还能独居?”祝星身上的不同之处实在太多,他每每听了总觉得自己对周国的情报有误,从而生出强烈的自我怀疑。
“她和家中断了亲缘,便自己住了。”格里说这些时不断在心中感叹不一般,这之前还不曾听说哪个周国女子与家中断亲的。
元鲁听罢,大手一挥:“想办法将她弄来,什么神仙,周国的神仙可解不得胡国的毒……”
格里领命:“是。”开始盘算起要如何将祝星劫走。
而另一边,禄公公出恭回来,还惦记着宣旨的事。刚入房门,便见其中坐着一美貌的小少女。
禄公公第一眼并未看清她的模样,只见她坐在霍骁床头,穿着桃花色的裙衫,在一众大老爷们儿中分外显眼。
床上的霍骁也与往日大不同。他连靠坐在床上的姿势都内敛许多,不似一早时那样狂放。
听到脚步声,侧坐的少女扭过头来。
禄公公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蛾眉朱唇,明眸皓齿,乌发雪肤,美得不可方物,如雪堆出来的人,冷冽清透。
饶是禄公公这样早就没了那样心思的人看见祝星这张脸,依旧被美得惊心动魄。
她一双眼清凌凌地扫过他,如晓月生寒,自带上位者的审慎气势,叫禄公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祝严钏祝大人的侄女竟然是这样的神仙人物。
禄公公后知后觉,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已然为少女的气度心折。
还是京兆尹出言提醒:“这位是宫里来的,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禄公公。”
禄公公只听见少女击冰碎玉般的声音:“禄公公好。”明明是问候,却叫人自发地更谦卑了些,不免扪心自问自己配不配被这般问候一句。
京兆尹又向禄公公介绍:“这位便是祝姑娘。”介绍祝星时只需要三个字便够了,那就是祝姑娘。只是在京中说了祝姑娘三个字,人们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禄公公连平日讨巧的笑都端不出,很拘谨道:“祝姑娘。”
众人看着他,等他宣旨。
禄公公手忙脚乱,尚在心中感叹祝星貌美,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他摸出圣旨来宣旨,无非是圣上赏赐给祝星一些女孩儿家喜欢的珠玉琳琅等等。
祝星很给面子地弯唇笑笑,聊表谢意,具体有多开心么,看上去倒也没多么开心。她见惯了好物,皇上赏的东西确实还不错,但有多能取悦她,还真不见得。
禄公公宣了旨便回宫复命。
祝星拿着圣旨翻来覆去地瞧,只觉得不过如此,便随手将之往桌上一放,取了金针继续为霍骁验血。
“会有些疼,你且忍忍。”她一手握着霍骁的食指,另一只手执金针。
霍骁难得得到如此待遇,拘束地点点头,看着书生等人唇角直抽抽。小将军可是大刀落下也不见眼眨一眨的,还能怕针扎?当真是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