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比赛之前,有剑宗众人始终处于舞台的正中心,而且柳云也没有归还那条灵魂,所以苏抚雪还能极力忍耐对邪祟的渴望。
结果等到来了北海魔域,地广人稀,他再难忍耐即将崩溃的身躯,于是抓住机会吞食邪祟。
……
曾经清傲如梅的天才剑修,终究是雨打风吹去,成了被践踏进土里的污泥。
见舒窈脸色难看,古岭连忙又给她画了大饼。
控制活尸化的法子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
而且他们此行弟子都是精英,在这机遇和风险并存的北海魔域中,说不定真能找到帮助苏抚雪的法子。
“你是苏抚雪的情劫,若你能帮他堪破这道劫难,或许也能延缓堕落程度,为我们争取时间。”
古岭巧舌如簧,原本濒临绝境的现况被他一说,好像真的有几分转机似的。
但舒窈听了这些心中没有一点喜悦。
因为,给苏抚雪判下死劫的不是别人,而是天道。
“天道大人,抚雪师兄当真犯下死罪了么”
说起来,她一直因苏抚雪的遭遇情绪起伏,但素来喜欢吃醋的天道,竟是没有半分动怒。
——其实这便能说明,平时天道的醋意,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情趣了。
洞悉人心的神祇怎会看不清楚,她对苏抚雪并无半分恋慕之意?
他唯一没有看清的,只是舒窈对精神平等的追求。
而这也并非看不到,只是神祇天然的傲慢——不是侮辱意味。
因为天理如此。
当然,天道性情涵养极好,他会尊重她,爱护她,但他理念中的这点是不变的。
所以此时说起正事,天道没有介意她对苏抚雪的介意。
他当然理解凡人对遭逢不幸的故知具有情义。
这是种人类具有的优良品质。
却不是天后应当拥有的优秀品德。
于是,天道甚至将一定程度上的真相告知了她,只为令她能够更加理解天后之位代表的职责。
“与人皇合作,本就是无可饶恕的死罪。”
当年人皇叛逆天道,声势动三界,引得天道震怒,也是天道万万年来。唯一一次没有留手,残酷镇压的叛乱。
所有与人皇勾结的罪人,当时都被一起判处死刑,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念在苏抚雪为人裹挟方才做下错事,所以他未曾在容纳人皇的那一刻便遭遇天罚。”
天道平静地说道。
容忍苏抚雪活到死劫到来之日,已是莫大的仁慈。
天道不觉得这个判处有错。
……
“那如果是我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天道仍然心平气和。
“天后独有一套律法约束。”
这样的回答与以前天道的态度没有区别。
她是不同的,所以天道不会用对凡俗的要求来约束她。
舒窈闻言,只是沉默。
她有一句话没有接着问出口。
若是有一天,她不再特别,那天道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但这句话没有必要问。
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缺乏足够的力量,令天道认可她的价值观。
她最初的目的没有错,唯有令天道走下神坛,他才会明白,她的眼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会继续调查抚雪师兄的事情,”舒窈轻声道,“若他从未害人,甚至多有功德,希望您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天道声音清冷:“好。”
得到了神祇的允许,但舒窈心中却有些茫然。
兜兜转转……她和天道如今又算是什么呢?
好像什么改变了,又仿佛从未变过。
*
舒窈压下心中的冷意。
她对古岭冷淡说道。
“我去与抚雪师兄谈谈,你不要妄动。”
“嗯嗯。”古岭夸张地松了口气,“也只有舒窈师妹你出手,我才能稍微放心。”
舒窈起身,走到甲板上。
所有人都在船舱里调息,或者屋檐下避雨,然而苏抚雪身为大部分同门弟子的精神支柱,没有偷懒权利。
他索性坐在船头打坐,陪伴甲板上值守的弟子。
而船舱内的人只要抬眼看向外面,就能看到那个风浪之中仍岿然不动的身影。
不得不说,苏抚雪的镇定给予了经历过生死恶战的众人极大心理安慰。
舒窈走到苏抚雪身边时,青年若有所感,他缓缓睁眼。
风雨之中,他的面色略微苍白。
但那双黑色眼眸,仍然如淬了冰般锋锐清醒。
看着这样如同出鞘长剑般挺拔的俊秀青年,谁会想到,他其实正在逐渐活尸化。
他抬眼,安静地看向舒窈。
到了此刻,那双眼中仍然没有半分躲避心虚之色,仿佛只是看待普通的同门师妹。
以前苏抚雪便是如此对待除舒窈之外的一切人。
看似冷漠如冬雪,但实际上对待同门都颇为关怀,只要是分内之事,他都不会拒绝。
正直,坦荡,骄傲。
即使是苏抚雪的敌人,提起他的品性时,也多是情绪复杂的钦佩。
正义刻在苏抚雪的骨子里。
他从未有一刻对不起他的名字。
“何事?”苏抚雪带着些不赞同意味,“你此时应当全力恢复你的神识,之后大家还需要你的灵感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