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顿时豪气冲天,大声说道:“皇后有怒气只管冲着卑职来,怀疑你是奸细是妖孽的是卑职,犯不着把火撒在无辜人头上!”
他向旁边人群振臂一呼:“刚才是谁救了大家伙儿?”
“青荇公主!”
“有人要抢她的功劳,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军士们最恨的就是抢功,因此这声喊得格外愤慨。
有这么多人替自己撑腰,青荇大喜过望,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把嘴角往下拉拉,那是泪光点点,微笑连连,好似一朵雨后的白莲。
她刚要说两句“姐姐为尊,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妹妹绝不敢有所怨言”之类火上浇油的话,但一眼瞧见楚离冰冷如山的脸色,立刻吞了回去,低眉顺眼立在一旁。
许是察觉到皇上心情不畅,一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风一下下撞击着檐铃,伴着尚未散去的阴云,还有场边伤者痛苦的□□声,莫名使人一阵心悸。
楚离冷冷瞥了眼张威,沉声道:“朕的皇后怎么可能是南濮奸细?”
张威猛地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脸涨成了猪肝色,吭哧吭哧闷声道:“卑职失言。”
“下去领四十军棍。”
“是。”
桃夭以为他站在自己这边,绷得紧紧的心一松,脸上也有了笑意。
楚离看过来:“你会法术?”
“会一点……”桃夭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秃鹫为何见你不攻?”
“我真不知道,或许,或许……”
面对他越来越冷的眼神,桃夭心慌得厉害,生怕他认为自己是妖孽,正不知如何是好,忽一道光亮从脑海中划过,“龙鳞甲!定是龙鳞甲庇护了我!”
楚离一怔,“那是什么?”
“龙鳞甲?!”寂然道长惊得声调都高了八度,“传闻中来无影去无踪,会自动寻主人的上古神物!”
桃夭轻轻点了点头。
寂然道长脸上的激动难以形容,“龙鳞甲,每片鳞甲都是真正的龙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能随主人的形体随意变换大小!上次现身人间还是蛮荒时期,老道只当是传说,没想到真有,皇后,让老道开开眼吧。”
他热切的眼神让桃夭有几分难以招架,喃喃道:“我唤不出龙鳞甲,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人群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气声,夹杂一两声不屑的讥笑。
张威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净扯没用的,到关键时刻就怂包。只凭几句花言巧语就想蒙混过关,也忒小看我们大夏人。”
能说的都说了,旁人怎么想桃夭不在乎,她只看着楚离,沮丧中带着期盼。
楚离慢慢走上前,“你说……只有危险的时候……”
一直站在桃夭身后的小狼猝然跳起,然他到底带着伤,快不过楚离手中的短剑。
铿!
桃夭笼罩在一圈鸦青色的光晕中,她身上凭空出现一件甲胄,鳞甲闪着冷凝的寒芒,粼粼闪烁着,微微飘动着,恍惚冷冰冰的甲胄也有了生命。
楚离额上青筋微微隆起,短剑在光环边缘不住颤动,发出“咔咔”的声响。
砰!小狼狠狠地将他撞开。
短剑飞出去的时候,龙鳞甲也随之消失了。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寂然道长激动得满面泪流,大呼小叫:“满足了满足了,能亲眼见到上古神物,老道就算此刻死了也没遗憾!而且这件还是生鳞不是死鳞!你们知道什么叫生鳞吗?就是龙活着的时候把鳞片剥下来,嘶——”
他浑身一激灵,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感感慨道:“就跟活剥人皮差不多,想想头皮就发麻!不过效用是普通龙鳞甲的十倍不止,这可是神物中的圣品,就是仙人也不见得有呐!诶,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
寂然道长打量一圈,看到桃夭的脸色,也不说话了。
那表情,让他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残忍。
“你……可信了?”桃夭嘴角难看地扯了一下,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楚离揉着发麻的右手,低低“嗯”了声,停了停又道:“寂然,护送皇后回宫。”
“不必了!”桃夭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一道明闪划破暗空,紧接着是一道撼天动地的炸雷,仿佛承载不住这巨大压力,层层叠叠乌云痛苦地翻滚着,大雨已是倾盆而至。
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桃夭哭着,一个人走在回城的路上。
龙鳞甲只在她生死攸关时刻出现。
刚才,楚离是真的动了杀意!
他的爱就像一缕暗香,风一吹,就散了,亦或许,他不爱她。
桃夭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觉得好累。
小狼远远地缀在后面,艰难地行走着,伤口的血被雨水冲掉,又冒了出来。
桃夭一直哭,雨一直下个不停,庭院的花落了一地。
直到第二日清晨,雨势方有渐弱的迹象。
“公主,皇上既然无心,你何必苦苦捱着?”阿吉妈妈眼睛红红的,嗓音嘶哑,“不如咱们离开这里,天下那么大,还能没您的容身之处?”
桃夭呆呆看着窗外,好半晌才说:“小狼呢?”
“嗯……商枝正给他换药。”阿吉妈妈叹道,“从没见过他受那么重的伤,从肩膀到前胸都被抓烂了,那伤口看着都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