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允慈在大壮送杜廷海回主楼之后则开始很认真了解她究竟怀孕多久了、真实的健康状况以及如今作为一个孕妇她应该注意些什么等等,晚上杜允慈还突发奇想想亲手为孩子设计小衣服。
这样积极主动的杜允慈在映红看来完全是异常的。
杜允慈将映红战战兢兢的惊吓尽收眼底,主动安抚她:“不用害怕,我现在的情绪很正常。”
映红脸上散不去担忧:“可小姐你从前不是……”
杜允慈收起手中的画笔:“我很清楚我现在不是妥协,也不是委曲求全,我只是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身上不可能只有享受的权利,而没有需要对应承担的责任。我不是个孤儿,我有我的姆妈和爸爸,有个从小为我遮风挡雨的温暖的家,我想要的自由也是相对的,做完我该做的事情,我才能真正坦然地获得我想要的自由,否则我内心永远无法安宁。”
算起来,她也不过是回到曾经的轨道上,曾经她从中西女塾毕业后选择回霖州要做的事情罢了。
映红眼睛又红红的:“小姐,我觉得你现在真的是杜家当家的人了。”
她的言外意无疑在感叹“小姐你真的长大了”。当初她可是越距教训过她不懂事。
杜允慈其实依旧不认同。不过她也没纠正她,只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在我面前哭,影响到我爸爸的小孙子以后也总爱哭可如何是好?”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映红赶忙背过身去抹干净脸。
杜允慈拍拍她的肩,当先走出书房,脚步轻快。
比起她真的生病,终归是怀孕好点。她失望于蒋江樵再次的欺骗,但她内心对这个孩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排斥。
或许因为这个孩子来得时机不错,给这个家带来的是开心。
也或许,又是杜允慈高估了自己心中对怀孕的恐惧,真正面对之后,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当初克服噩梦带来的她对蒋江樵的恐惧一样。
九月初七在杜允慈新一天的害喜中看似平静地到来。
映红端走杜允慈刚刚用完的漱口水,小心翼翼告知:“小姐,我听葆生说,姑爷再一会儿就要出门前往督军府和督军的接亲队伍汇合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问她确认,要不要去送一送蒋江樵,或者希望她松松口,允许蒋江樵来见一见她。
杜允慈压了压心口的恶心,恹恹咀嚼嘴里的梅干。
梅干已经全部没有仁了,昨天蒋江樵见她吐过一次仁之后,半夜去帮她提前剔掉了仁——刚刚映红递给她时透露的。
但现在因为身体的难受,杜允慈对他的厌烦也正沸腾。若她昨天便明白他道歉的真正意思,绝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他。
“不用送。”杜允慈相当没好气,“也不用见了。要见等他回来再见。”
门外,听到她话的葆生深觉她对蒋江樵没一点关心,他替蒋江樵感到不值极了。
然而视线一移,葆生却看到蒋江樵在笑。
笑着,蒋江樵最终也没进屋,结束偷听,转身下了楼。
留下葆生一头雾水。
映红下楼到小厨房催个养胎药的功夫折返上来,在卧室里乍然没看到杜允慈,吓得心脏要从胸腔跳出来。凝睛发现通往小圆台的门开着,她迅速冲出去。
只见杜允慈站在小圆台边上,一声不吭地眺望着远处。
“小姐,那儿风大。”映红忙去劝她回屋。
秋露重,今儿天气也不好,阴阴的,成片灰蒙蒙。
见她没反应,映红轻轻拉了拉她:“小姐?”
杜允慈方才收回视线,挽了挽被风吹乱的耳边的碎发。
她的短发好久没修剪,又已经从齐耳,长至及肩来了。
真快啊。
第100章 扮猪吃老虎
根据计划, 接亲的队伍上午从霖州城内出发,下午抵达汀镇,和江西过来的送亲队伍汇合,晚上在汀镇过夜, 次日再回霖州城。
一路都很顺利, 顺利地抵达汀镇, 一行人在查良手下提前包下的汀镇最大的饭店里下榻。反倒是原本应该中午就先到的送亲队伍,天几乎完全快黑下来时方才姗姗来迟。
不过查良一清二楚他们那边的情况, 迟到一个下午的真正原因并非新娘半路不舒服所以队伍多歇了会儿, 而是故意拖延好叫查良变成需要等着的那一方。查良在进汀镇前就听说了送亲队伍没有按时, 手下建议他也现在镇外歇脚, 查良却还是先入镇了。
当然, 查良先入镇并非因为他不介意对方想压他一筹的小心思, 他很快就反压过去了——傍晚查良不仅没亲自迎到镇口接人, 连酒店门口都没迈出去, 送亲队伍到饭店的时候,负责送亲的新娘的弟弟问起查良人在哪儿, 查良的手下直接回答查良睡午觉还没起。
听手下回禀说新娘弟弟的脸当场就臭掉了,查良晃晃悠悠着二郎腿冷笑:“奶奶的,也不掂量掂量老子是谁?老子是帮他们接盘二手货,又不是入赘他们家, 还妄想老子跟孙子似的伺候他们?”
坐在旁边沙发里的蒋江樵盯着茶杯里舒展开的叶片, 深黑的双眸应声眯起一下。
查良在嚷完之后的两秒,像是刚刚发现自己的话也对蒋江樵有含沙射影的意思,特地转向蒋江樵笑着补充:“真要入赘也该学你当初扮猪吃老虎把杜家上下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