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你的儿子。”凌渡海以目光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舌尖舔舐唇上鲜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附在她身上的原因。”
旋即噗哧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皇帝感觉到不可忍耐的剧痛,眼球鼓鼓恨得欲要爆出眼眶。
“纪承袆,你看看,你认识我这张脸吗?”凌渡海握住皇帝的手,一点一点将扎入胸膛的利器抽了出来。
血雾喷洒中,凌渡海的脸融化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青白如鬼魅肌肤半透明的脸,脸下蓝色的血管蜿蜒清晰,却正年少,五官妖冶极美。
皇帝呼吸停止前的那一刻,醍醐灌顶。
那张脸他记得太清楚,那是一张曾挂在名臣阁供天下人瞻仰的英雄的脸。
······
鸾凤阁中静悄悄,太子只身立在殿外,他来的路上已用传音镜将猜想的最坏的结果告诉了车阴,另飞了一封信至圣清山。
披着斗篷,太子在深秋的夜风中耐心等候鸾凤阁中消息。
周定鹤从里面出来,垂着眼眸,躬身道:“陛下和娘娘传殿下进去。”
太子无言地看他一眼,跟在周定鹤身后进去。
“怎么那么香?”
周定鹤沉笑一声,“陛下难得肯来,娘娘熏足了香。”
寝殿门前,周定鹤高声通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弓腰向后退去。
太子的斗篷中冰魄窄刀冷得出奇,他捏住刀柄深呼口气,缓缓推开门。
皇帝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小鎏氏握着他的手坐在边上。
“父皇,母后。”
小鎏氏笑得温和,“这么晚了,皇儿怎么还来呀。”
太子半垂眸,余光锁在皇帝身上,皇帝一动不动,冷得像一个木偶。
“皇儿,你怎么不说话呀。”小鎏氏的笑愈加温柔,她站起来,朝着太子伸出手,“皇儿,来母后身边呀。”
太子浑身肌肉绷得僵直,抬起眼对上小鎏氏盈盈笑眼,斗篷中的甲衣若隐若现,冰魄窄刀蓄势待发。
“皇儿……皇儿……”
皇帝的嘴也缓缓张开,应和着小鎏氏般一字一句蹦出。
“凌渡海!”
太子眸中精光乍现,抽出窄刀划出一道光刃,身子向后退去。
小鎏氏柔弱女子身体,却大力地抓起皇帝撞在刀尖上。
太子及时抽刀,皇帝的身体在半空中爆体炸得四分五裂,流淌一地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清澈的水。
“你比他聪明一点,可惜也只有一点。”凌渡海用着小鎏氏的声音轻轻道,嗓音柔柔,无比惋惜。
他提着裙角,一道无色的水箭从他张开的唇中出其不意地飞射而出,带着绝对的精准和力量。
那一箭在太子心口坠落,赤血石制成的护心镜抵挡住了那致命一击,太子转身即跑。
凌渡海没有追出来,他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眼看着太子夺门而出,一路畅通无阻地从长廊跑出鸾凤阁大殿门。
周定鹤走进来毕恭毕敬,“莨姑姑已死,主人。”
“大家都看见了吗,是太子意图夺取大位刺杀陛下,对吗?”凌渡海顶着小鎏氏的脸,用着小鎏氏的嗓音,轻柔地问周定鹤。
“那是自然,陛下天子之躯,只有同一血脉的太子才能刺杀陛下。娘娘为陛下挡伤,死了贴身大姑姑,忠贞可嘉。”
“做得不错。”凌渡海赞许一笑,声音柔和。
太子刚出鸾凤阁,在殿外等候他的暗卫包围上来。
只一个瞬间,身后高耸的殿阁燃起熊熊火焰,这样突然的火势绝非凡人所为。
随即,一如太子所猜测那般,宫中禁军迅速合围起住他与七名尚存宫中暗卫。
“杀!”
很多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出凌渡海竟能跨越世俗想象直接附身在小鎏氏身上,这是什么样的幻术,闻所未闻。
或者说他猜测凌渡海同小鎏氏一定在合谋大位,他甚至想过无数种阴谋阳谋,却没想到凌渡海连同小鎏氏一起算计在内,彻底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杀了皇帝,嫁祸太子,直接摄政。
禁军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大多都是第二、第三境界的幻术师,但人数一旦上来,他要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得不搭上半条命。
就算搭上半条命出了明阳宫,他的人在宫外能负隅抵抗到几时。
皇帝是第六境界圆满,凌渡海能杀他说明已经第七境界,而自己只是第五境界,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螳臂挡车、蜉蝣撼树。
天地间一张大网,他已经在不可防备的时候成为了网中的雀鸟。
太子忽然莫名地想到东宫中那尾可怜的鱼儿,是否知道她的主人已经深陷绝境。她受困于网中的时候,是不是一如现在的他绝望。
对不起了,说要放你回归大海的承诺,大概不能实现了。
在浓烟滚滚烧成红色的鸾凤阁废墟前,是血与铁的战斗,是以少对多的生死相搏。
太子杀红了眼,他回头望向大火前由周定鹤搀扶的凌渡海,只见凌渡海手上挽着一根金色的龙筋,就要朝他抛过来。
那是他父亲的龙筋,可锁天下所有纪氏皇族。
忽然,一道金粉相错鱼鳞软甲的倩影纵身从禁军头上踩来,随着她步步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大水,水成帘幕一般倾盆而下,将禁军浇得如同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