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许久,那烟燃烧到尾端。
“知道了。”裴颂辞挂了电话。
……
一直到年初七,他们都没回南汀。
大过年哪儿哪儿都是喜庆的,云欢半点没被这氛围沾染,行程照常,排练复盘练习琵琶,这作息比上学时都来得变态。
云欢拨弄着琴弦。
这不是她常用的那把琵琶,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琵琶,但在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换过。
最衬手的乐器,最熟悉的恋人。
云忱不会不知道她用的是哪把琵琶,只能是这个理由,老爷子不允许。
她连她的恋人都无法触碰。
仔细一想,就连那琵琶都是爷爷给的。
她没资格去说什么。
听完最新的合奏,裴颂辞无奈道:“阿欢,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云欢抿着唇,没说话。
“你太急了,心思也不在这里。”裴颂辞收起她的琴,“先睡觉,好吗?”
云欢没动,问:“过完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宁?”
“过两天。”
“还要过两天?”云欢皱眉,“时间上来不及了,买机票明天回去吧?”
他们目前的合奏驾驭不了编曲,裴颂辞在这儿的乐器设备也不对,尽早回南汀加班加点的联系才是王道。
裴颂辞揉着她的头发,“我在这儿,怎么还老担心来不及。”
“我……”
“心浮气躁,你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回来。”
云欢忽然想起以前某一次,爷爷也是这么训她的,说“弹琴最忌心浮气躁”。
她轻叹口气,声音很轻,“我知道,但我……调不回来。”
她只能再用点时间,再多用点时间去练。可这心思怎么也不听话,像是攀越不过的半山腰,明明已经在路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方向。
“没什么调不回来,”裴颂辞安抚道,“你还记得《街头音乐》第一次录制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输不可怕,努力过就好。”
云欢:“我知道,我只是……”
“你只是想再努力点,得到爷爷的认同。”裴颂辞补充道,“可你想过吗,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做好你分内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
云欢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纠结致死的心理,她太迫切了。
爷爷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她可以潇潇洒洒地站在质疑声音的对立面,却不想永远让他看不起她。
那是她的家人。
复杂的情绪太多,云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着他的衣角问:“你不回去过年,没关系吗?”
这几天她听见裴爷爷再催他回去。
“你重要多了。”裴颂辞漫不经心道,“别想太多。他们那一家子过年,闹得厉害。我不回去,也算是成全他们?”
云欢踮起脚尖抱住他,“那我陪你过年,不要他们了。”
小姑娘身上鸢尾花香气占了满怀,柔柔软软的。
她总是如此。
哪怕自己一身是伤,还想着给别人阳光。
裴颂辞弯着眉眼,低声道,“谢谢媳妇儿。”
“……”
云欢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很差,成夜睡不着。基本都是牵着裴颂辞的手,让他唱歌哄她睡觉。
小姑娘睡着了,卷翘的眼睫在眼底落拓下一片阴影,鼻尖透着粉,精致又漂亮的瓷娃娃。
裴颂辞吻在她的唇上,气音微不可查:“晚安。”
少年动作很轻,关上门往外走。大抵是因为动作很轻的缘故,他没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
云欢睁开眼,赤足踩在毛绒地毯上,拉开了窗帘一角,在暗处看着他的车影渐行渐远。
她的睡眠质量真的很差,老是会半夜惊醒。每天,她睡着之后他都会偷偷出门,在五点半之前回来。
他什么都没和她说。
白天很多次看到他,她也想问,他出去是做什么。
只是看着他,话又问不出了。
云欢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能回想起“热恋期已过”。
她知道,她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最好人选。
云欢穿着睡衣,拿上放在枕头边的车钥匙出门。她成年没两个礼拜就学了开车,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
她并非要跟着裴颂辞,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脑子里没路,心里却有。
绕着绕着,车竟然回到家门口。
云欢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烦躁感几乎要将人撕裂成两半。
现在是深夜,她呆了几分钟,想启动车子回别墅。
车窗发出响动,后视镜雾蒙蒙地倒映出脸廓,“大半夜不睡觉?”
听见是云忱的声音,云欢才感觉鸡皮疙瘩消下去了,她降下车窗喊了句哥哥。
“你怎么也在这儿?”云忱眯着眼打量她,“瘦了?辞狗没给你饭吃?”
“……没有瘦吧。”云欢下车,后知后觉反应,“也?”
云忱脱了羽绒服,把这小丫头片子套了个严实,“记不得多穿两件?脑子呢?”
“……”
云欢下意识道:“我没你那么虚。”
云忱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
“……我错了。”
云忱一眼便知:“你瞒着辞狗出门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