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吃完了竟然还想吃?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万万不能够啊!
她是女演员,一位女演员的专业素养不能丢。
所以,在戎彻问她还要不要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既然人家下厨请吃面,陈歆野肯定不能再叫人家刷碗。
收拾好桌子,刚起身,她就听男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我母亲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家庭。”
陈歆野动作一顿。
男人凝望着她,眉心微蹙,看起来似乎是难以启齿。
陈歆野说:“我没有乱想阿姨什么,你不用解释。我也不会去外面……”
“是我生父。”
提及那两个字,仿佛用了戎彻很大的力气。
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英挺的鼻梁上投下单薄的暗影,紧绷的唇线拉平了他的嘴角,本就强势高冷的气质,这会儿冷到了极致。
“我生父的第二任妻子误以为他和我母亲还有关联,几次三番找到我母亲,污蔑她。”他顿了顿,“这才有了我母亲破坏别人家庭的说法。”
之前还暖融融的氛围,渐渐冷却。
陈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原位,沉默地和戎彻面对面。
她刚才闻到他身上浓了些的烟草味,虽然现在淡了,但不代表之前没抽过。
客厅的落地钟发出“咚”的一声。
凌晨两点了。
陈歆野重新拿好碗筷,戎彻起身,说:“我来。”
他伸手时,陈歆野看到他拇指根部连接手腕的部位有一个短窄的疤痕。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
相反,在那样好看的手上,这样的疤痕很难被忽视掉。
陈歆野语言快于大脑,没思索就问出来:“这疤怎么弄的?”
戎彻默了片刻,视线扫过疤痕,说:“今天那个女人的丈夫。”
当时,戎菀拿出全部积蓄为孙启铭治病。
可他掉下去的时候摔到脑袋,最终不幸身亡。
孙启铭的父母让戎菀赔钱,戎菀卖了房子又找亲戚借,还是差了些。
孙启铭父母不依,就来家里又闹又砸东西,这个疤痕就是戎彻为了保护戎菀,被碎了的花瓶碎片扎进肉里留下的。
陈歆野盯着那道疤痕看了好久。
收回视线,她说了句“等一下”,便匆匆跑回客房,翻出包里随身携带的柠檬汽水糖。
“给。”
陈歆野扬起下巴,高傲如女王。
“这个糖只有在特别高端的进口超市才能买到。”她说,“分你一条吧,就当这碗面钱。你也不用觉得占了便宜,我这个人一向大方。”
戎彻定定地看着她。
这种直白的目光看得陈歆野别捏,就好像他不要吃她,要吃她似的。
“不要算了,我自己……”
“谢谢。”
戎彻接过去,握在手心里。
陈歆野清清嗓子,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说:“人啊,有时候就得把负面情绪倾诉出来。你很有荣幸能说给我听,我这个人也不屑去外面乱说。你说过了,负面情绪就消了吧。”
说完,抓起碗准备逃到厨房。
谁想,戎彻一把按住她的手。
陈歆野怔了下,扭过头,视线不偏不倚与戎彻对接上。
男人略有上挑的眼尾向来有着威严的震慑力,但有时,它也是一柄小钩子,带着难以形容的挑逗魅惑。
陈歆野抿抿唇,挣了下手。
没挣开。
“我不是为了倾诉。”戎彻说。
陈歆野不解。
深夜谈及过去不是为了倾诉,那是为什么?给她来点儿宵夜故事吗?
“我是不想你误会。”
*
这晚,戎彻又梦到了过去。
女人挺着肚子来到他家,一会儿哭一会儿喊。
他躲在门后面,头一次看到一向温婉的妈妈歇斯底里,而爸爸却始终冷漠以对,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妈妈。
接着,画面切换到多年后。
他接到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的邀请通知,对方希望他去少年班跳级学习。
那个男人知道了这件事。
男人拎着蛋糕过来,说是想见见他,他拒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数独,做了整整一夜的数独。
画面再切换。
他被敲门声吵醒。
那个取代她妈妈位置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她指着妈妈的鼻子破口大骂,还叫上周围的邻居一起听着。
从那之后,同学开始疏远他。
上体育课,有人从背后推他,他不服,那人插着腰说:“我妈说了,你妈是不要脸的小三,人人喊打。”
他爬起来说不是,他妈妈不是,那个女人才是。
没人相信。
再后来,他又梦见自己站在医院里。
孙启铭的妈妈疯了似的摇晃妈妈,喊着叫她赔钱,不赔钱就跟她闹到底。
大雪纷飞的晚上,他和妈妈无家可归。
拉着行李箱,他们在麦当劳熬到半夜,顶着雪去了火车站,回老家。
最后,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外婆。
她攥着妈妈的手,说:“不治了,不治了。把钱,留给阿彻上学。”
戎彻睁开眼。
天花板上一一道道黯淡的影子叫他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