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过去,天虽是阴沉,但大雪也渐渐退去。
巴云野小憩一会儿就醒过来,扭动着伸个懒腰,很舒服的模样,“刁队睡得好吗?”
“不好。”脖子酸得很,她占据的是他的U型枕。
巴云野活动活动脖子,看着他说:“咱俩现在算是一起睡过觉的交情。”
刁琢心想,清醒之后果然没什么正经话。
“是不是?”她问。
“你说是就是。”他答,开门下车,一脚踏进深深的沙土里。
七辆车迎风的一侧几乎被沙土埋进去一半,所有车无论什么颜色,都变成土黄。跟沙漠里的沙砾不同,这沙土又细又干,被大风吹来此,以后还会被大风再次带走。
大家拿铲子清理着沙土,小紫哭唧唧的,好像再次受到惊吓。经昨晚差点被狼群扑倒一事,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已然处于临界点,动不动就哭闹。巴云野跟刁琢说,如若她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就派两辆车原路护送她返回日土县。
“不过,原路返回过程中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多力量大,如果你尚可以坚持,跟我们一起出去最好。”巴云野劝道,“你自己考虑考虑。”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现在把话摆在这里。”叶讯冷着脸说,“之前提出的5万块,是拍摄全程的劳务费,出去之后就给你。你现在回头,只给三分一。无论你走不走,回去之后立刻离开我的公司!”
小紫咬着嘴唇沉默着,一时难以拿定主意。经历几天的高原缺氧环境,她的嘴唇青紫,身体和心理状况早已不适合继续走下去。
巴云野移开望远镜,指着远处,“前面有水流过的痕迹,我们顺着河道往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车。”
黄土扑扑的车队沿着河道蜿蜒的走势前进,车轮陷在松软的沙土里,发出“噗噗”的闷响,不多时,依稀可见一处水域较窄的湖,沙暴刚过,湖水些许浑浊,水边寸草不生,卫星地图都没有湖的名字,河马说,这叫不知名措。
巴云野伸手在水里搅动几下,湖水冰冷刺骨,舔舔味道,这里果然是处盐碱湖,湖水咸涩不已。
大家忙着洗车的时候,小紫又大叫一声。
叶讯怒了,“操!你又咋呼什么!!”
“野牦牛!”
巴云野一惊,赶紧回头。
第15章 凶猛哀歌(3)
龙哥许久没见过大海,站在海边吹着咸腥的海风,倒觉得挺惬意。天可真热,才五月初,沙滩上就好多准备下海游泳的人。
这里是邹开贵的家乡,一个叫作坎下的小镇。
接到巴云野那条消息,龙哥就又托葛明亮调查邹开贵,查到坎下镇水园村。想来,这几年没少麻烦葛明亮,好在战友情深,葛明亮说,得空还要来看看他这个老班长。
他闲着无聊,坐飞机过来,倒了几次火车和中巴,来到这个临海的渔村。现在水园村的渔家乐做得有声有色,许多村民因此富了起来。龙哥很少吃海鲜,这次吃个够本,顺便跟海鲜大排档的老板角仔混熟了,说起邹开贵其人。
“以前买六合彩……唉!输很多钱!”头发半白的角仔说,“打打老婆也就罢了,孩子也打。打女儿就罢了,儿子都打!这不,老婆带着儿子跑了。”
“他现在满世界找女儿。”龙哥眯着眼,海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渔船挂着的海带散发出腥气,漂浮四周。
“嘿嘿……”角仔笑,“可能是那么多钱自己用不完,也得散一散。”
“他很有钱?”
“有钱,听他们说,一夜暴富,不知道干了什么勾当。”角仔很神秘地回答,继而又问,“你打听他做什么?他不是……失踪了么?”
龙哥憨厚一笑,“他欠我几万块钱,我过来找一找,想着他没准儿躲在这儿。”
角仔摇摇头,“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回咱们这儿。你是不知道……”他压低声音,“他老婆改嫁在旁边那个村,恨起来经常跟人说,女儿就是给他害死的。”
龙哥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他女儿不是被人贩子拐走吗?公安局还有报案记录。”
“这话是没错,当时我们全村都出动给他找小姑娘。”角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老婆跟警察也这么说——‘就算是人贩子掳走,也是老邹给引来的’。”
“不是亲生的?”
“唉!”角仔叹一声,指了一下脑袋,“亲生的!就是小姑娘这儿……有问题。”
龙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另外一桌有客人入座,角仔忙着招呼,起身离开。
一群野牦牛,大约近百只,看上去悠闲平静,许是刚才躲避沙暴憋坏了,出来散散心。
“成群的,不怕。”巴云野上前拍拍小紫以示安慰。
“它们不会过来么?”
“这水又不能喝,不面临危险的时候,它们还是挺羞涩的。”
小紫心里回去与走完全程的天平在层出不穷的意外惊吓中摇摆不定。
叶讯现在压根儿不在乎小紫是走是留,他往自己的车上泼了几桶水,随便清洗清洗就忙着用手持GPS标记位置。刁琢发现,这一路他一停下就立刻记录位置,确定邹开贵确实路过羊湖之后,他标记得更加频繁,恨不得走一步就记一下,而且还拿着相机一直拍周围的景物,比他们这些身负救援和探路任务的还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