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疑惑地打量她们二人,虽觉得古怪却并未多问,心里认为她们是好人,遂乖巧地领着往殿内进。
冷宫里的构造与一些宫殿并无太大不同,就是乱了些。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开得不错。长廊里也摆了不少盆栽,应是下雨端进来避雨的,足以见这冷宫的主子也是个妙人。
才踏进内殿,扑鼻而来一股安神香的味道和遮盖不了腐朽气息,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因为照不进阳光而显得阴暗。
女子的虚弱的咳声传入耳中,晏辞抬眼望过去,榻上隆起一个薄薄的身影。
那人听见动静问道:“是小云儿回来了?”
“娘娘。”听见她的声音,小云儿又开始掉眼泪,她跪在地上懊恼,“奴婢不小心将药弄坏了,伞也没了,奴婢错了!”
“坏了?”那人喃喃道,“坏了也好。”
“有客人来了?”她又问。
晏辞微微挑眉,拍了拍南秋的肩膀,南秋便上前几步道:“听闻梁美人病了,陛下心中担忧,故而遣奴婢来瞧瞧。刚好奴婢会些医术,不知能否为您诊诊脉。”
梁美人仿佛是听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笑得咳声连连:“他能担忧我,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罢了,你过来吧。”
伸出的那只手白皙瘦弱,手心带着薄薄的茧。
南秋上前搭脉,眼神诧异地看了一眼被帷幔挡住的梁美人。
“怎么了?”
“梁美人相思成疾,得了心病。”南秋道。
梁美人不作声,小云儿听了更是伤心,碍于有旁人在不方便说些什么,只频频抹泪。
“不知太医开的药方能否给奴婢看一眼?”
梁美人动了动手指,小云儿会意,急忙去取了递给南秋。
南秋仔细看了看,眼神复杂,口中却只是道:“奴婢会再为娘娘开个新药方,娘娘派小云儿去太医院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便是。”
说着,南秋将太医的方子攥在手心里,并没有还给小云儿的打算。
“多谢。”
南秋为小云儿写了药方,然后转身走到晏辞身边,手指捻了捻方才笔上落的灰尘。
殿内很安静,只有小云儿时不时的抽泣和梁美人的咳声。
晏辞若有所思地盯着床榻,鼻尖若有若无的安神香撩得她皱了皱眉。
“你们不是陛下派来的吧。”梁美人忽然道。
殿内安静了一瞬,小云儿怔怔地看向晏辞和南秋,眼神困惑。
南秋下意识看着晏辞,只见晏辞嘴角扯出一抹笑来道:“确实不是,只因外头忽然落雨一时间无处可躲才到了梁美人这处。”
梁美人沉默,似乎在思考,许久后才道:“既然这样,若是二位不介意那便等雨停了再走吧。我这里脏乱,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委屈二位了。”
“梁美人能暂且收留我们已是大善,何来委屈一说。”
梁美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渐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晏辞和南秋站在长廊上看着雨势,小云儿则守在梁美人榻前。
直到殿内又传来咳嗽声,晏辞才转身进入殿内,梁美人的帷幔撩开了些,正抓着小云儿的手细声道:“水……”
小云儿急忙端了茶水递过去,梁美人撑起身子露出一张精致却憔悴的脸来。
这梁美人生的是副冷情冷心的面相,眉尖微微一蹙便叫人觉得冷淡疏离,如今生了病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喝了茶抬了眼,对上她一片死寂的眸时晏辞心头一讶。
她打量梁美人的同时,梁美人也在打量她。
她冷宫里待久了,外头的事鲜少听说,瞧了好一阵儿没有想出晏辞究竟是谁来,只觉长得好穿得也并非什么宫女的衣裳,兴许是哪家府上的小姐走错了路,被雨困住了,亦或是……
晏璟新选的妃子。
梁美人眼神一黯,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殿外雨声停了,堪堪止住了话头。
晏辞垂眸道:“雨停了,我们也应离开了,梁美人好好养病,切勿过多操劳。”
梁美人点头,看着她们出了房间,支着床榻的手臂一松躺在了榻上。正要眯眼睡过去,小云儿忽然拍了拍脑袋叫道:“腰牌还未还!”
“什么腰牌?”
听到她问,小云儿急忙将袖中的腰牌递到她面前。
腰牌上刻着祥云为坠,拥着中心的一个“辞”字,笔锋潇洒,是辞云殿的腰牌。
梁美人皱了皱眉,未作声,忽然明白方才的人是谁了。
出了殿,晏辞抬头看了一眼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的牌匾,依稀可以辨出那三个字是“凤鸾殿”。
晏辞与南秋皆是若有所思,又担忧过会儿再落雨,故而步履匆匆出了皇宫。
直到回到府中晏辞才问道:“你方才诊脉诊出了什么,应当不是相思病那么简单吧。”
南秋自从为梁美人诊脉后就一脸沉思地盯着她的床榻,时不时转头看晏辞一眼,这明显是有话却又不知如何说的表现。
“梁美人确实是相思成疾,只不过她……”南秋迟疑地说出结果,“还有了身孕。”
一个长期待在冷宫的美人,忽然有了身孕,这让南秋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自从上次撞见太后偷.情后,心里总觉得隔应,如今忽然发现梁美人竟然有孕,难免会联想些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