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随车而行的人身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脸色不禁一变。
随行的二人,一个面色阴柔,举手投足皆与平常男子不同,另一个则着了身太医院的官服。
他没瞧错,今日来的竟是晏璟身边的张公公以及宫里的御医。若只是他们自个来,乘着马车便可,偏生是徒步,那么能叫他们这般的只有金銮殿内的那一人。
马车却在快要靠近王府时停下了,张公公捻着兰花指撩开车帘,托着那人的手肘扶他下来,嘴里还念着:“爷,小心些。”
那人即便着了身最不起眼的玄衣,周身气质也是难掩,不是晏璟还能是谁?
林慕额角竟不由得渗出几分薄汗来,他赔笑迎上:“陛……”
察觉到晏璟斜斜地瞥了自己一眼,舌尖不禁抵在上颚顿了一下,话音一转唤道:“公子。”
林慕迎着晏璟进府,手在身后挥了挥命人将府门阖上,又叫人端茶递水一番伺候。
晏璟在院中坐下,目光四处打量一番,也不开口,整个人悠然自得。
而林慕的心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平日里有君屹在,见着晏璟倒没有这般畏惧。可如今君屹不在,林慕的膝盖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屈下,恨不得一直跪着。
“属下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自前来,有失远迎,属下罪该万死。”林慕跪在他身前道。
“起吧。”晏璟垂眸瞧他,问道:“你家王爷呢?”
林慕心里一惊,解释道:“王爷感染风寒,如今还未痊愈,不敢惊扰龙体。”
“无碍,朕今日请了太医来给你家王爷瞧瞧,带路吧。”晏璟话才落下,身后的御医便适时地踏前一步对着林慕微微一笑。
“陛下龙体尊贵,使不得!若是感染了风寒,属下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罪,王爷必然也会自责。”林慕大惊,急忙制止。
晏璟平静地瞧着又跪在地上的林慕,难得有耐心解释道:“不碍事,朕今日亲自前来就是为了探望你家王爷。一来是因为朕几日未见他心中着实有些牵挂,二来也是想好好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风寒,竟将朕的王爷弄得如此狼狈。”
林慕听了却未起身,呼吸心跳都未曾凌乱半分,可究竟有多为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君屹还未回来,若是晏璟进去瞧了,那便完了。
“还请陛下三思啊!”林慕担忧地瞥了张公公一眼,希望张公公能好好劝上一劝。
张公公瞧见他的眼神,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还未开口便见晏璟脸色一沉,冷声问道:“怎么?朕如今想瞧瞧摄政王也需要经过张公公的同意了?”
“奴才不敢!”张公公急忙跪下。
“你觉得呢?”晏璟的眉梢轻轻挑起垂眸看着林慕,唇角笑意阴冷瘆人。
“属下罪该万死!”林慕脸色一白。
“带路吧。”
话已至此,林慕推不推拒都是死路一条,只好爬起来引着晏璟往里屋走,只能在心里祈祷屋里伪装的王丰能够像样一点,别被瞧出破绽来。
一踏入屋子便有一股浓郁苦涩的药香扑鼻而来,床榻的帷幔散下,虚虚地遮住了床榻的景象,只能隐约瞧见一个隆起的影子。
“王爷,陛下来了。”林慕快步走近说道。
床榻上那人未有反应,倒是晏璟先一步开口道:“朕几日未见爱卿,实在是担心,今日特地带了太医来好好瞧瞧爱卿。”
话音未落,晏璟扫了身侧太医一眼,太医急忙上前,却又有些犹豫。
“王爷这风寒古怪,近距离恐有染上的风险,太医离得远些才安全。”林慕看出太医的迟疑,急忙开口解围,同时从帷幔内扯出一条胳膊来慎之又慎地交到太医手上,嘴上念着,“一定要小心,请吧。”
太医回头看了晏璟一眼,见他点头才伸手诊脉,时而叹息时而蹙眉又时而惊诧,好半晌才咂舌道:“摄政王这脉象好生古怪,似乎不是一般的风寒啊。”
第38章 ……
“哦?此话怎讲?”晏璟来了兴致。
“摄政王的脉象很正常,只是有些虚弱罢了,不像是得了风寒。”太医斟酌一番后才道。
晏璟的眼神紧紧盯着榻上那个影子,颇为愤怒地斥责:“庸医,胡言乱语!你这意思是摄政王在骗朕?怎么可能不是风寒?拖下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摄政王的脉象确实如微臣所说,并无大碍。只不过……”太医迟疑了一瞬又道,“微臣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林慕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突然有点后悔让王丰好好喝药,这么快就治好了风寒,却又没明白屋里怎么突然就多了血腥味。
王丰是何时受的伤?
帐内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帐外的晏璟则是眼神诡异,唇角似乎是牵了一下又极快地落下,冷声问道:“爱卿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还是无人应声,晏璟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是摄政王自始至终都在骗朕,还是帐内的根本就不是摄政王?”
说话间,晏璟竟是踏前一步,抬手就想去撩帷幔。林慕呼吸一窒,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木木地站在原地等待惩罚。
可晏璟的手还未触到帷幔,帐内便传出一声极轻的笑来,低沉悦耳。
“陛下息怒。”慵懒的声音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