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岐山眯着眼，气得发笑，“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命已经抵不过那家子杀人犯了？我看你就是被那个霍家丫头蒙蔽了心智！”
温婉在一旁宽慰老人，柔柔说道：“爷爷您别动怒，对身体不好。”
顾岐山长叹一口气，以示自己非常的不悦。
顾惊宴别开目光，淡淡一句，“上次逼我就范的结果，想必爷爷没有忘记。”
顾岐山脸色骤变，眉中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两边嘴角向下吊着，“你小子在威胁我？”
“不敢。”顾惊宴低眉，敛住眼底寒光，“上次爷爷要我答应不再见霍东霓，打我两个耳光，逼出第二人格来，酿成一出闹剧。”
末了，又补上一句，“爷爷不想顾时再出来，我也不想，所以还请爷爷不要为难我。”
听到这里，温婉手心里不自知地出一层密密麻麻地汗，指蜷在一起，心头滋味更是苦涩得很。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身姿颀长的男人，心想——你自己没办法爱她，所以就分裂出一个第二人格，用来专门爱她？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顾岐山记得清楚，看着昔日熟悉的大孙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哭时笑，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些什么，最后直接夺门而出，谁也拦不住。
......他不想旧事重演。
于是，顾岐山稍缓和神色，拿起茶几上几张订在一起的纸起身，走到男人面前递过去。
顾惊宴低头，看见醒目的标题：人体器官捐赠自愿申请书。
那几字很刺眼，顾惊宴眼角流出抵抗情绪，下意识去看老人。
顾岐山心平气和下来，说：“我也不是马上要他的心脏，那是等他死后的事情。反正他脑子里长了肿瘤也活不长久。要么你亲自去让霍西决签字，要么我让人去——不过惊宴你也知道，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留余地，你自己选吧！”
顾惊宴杵在那里，僵住。
久久没有动弹。
就在时间快要随之凝固住的时候，他缓缓将自愿书接到手里，“......只要我让霍西决签字，您就不要再去找霍家人麻烦？”
顾岐山顺着台阶下，“那是自然。”
得到允诺，顾惊宴朝老人微微颔首，拿着自愿书转身离开。
顾岐山在原地叹气：“这孩子.......”
温婉起身上前，安慰道：“爷爷您别过于生气，惊艳不过是一时被那狐狸精迷了心智，他不是个笨人，等他清醒了，自然也就好了。”
顾岐山点点头，“希望如此！”
......
在顾惊宴回医院的路上，天空开始飘雨，风是斜着吹的。
晚春的气温偏低，丝丝凉意深入骨髓。
他看着挡风玻璃上感应到下雨自动工作的雨刷器，一时忘了关车窗。
等到医院时，半个肩膀都已被雨淋湿。
顾惊宴刚从电梯里踏出，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霍西决，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脚步渐渐放缓下来，霍西决也正好转过头来看着他。
霍西决双手撘在轮椅扶手上，神情平静，遥遥一段距离隔着对他说：
“我们谈谈，顾惊宴。”
两人进到办公室里，顾惊宴在后方带上门后，直接越过轮椅上的霍西决绕到办公桌前。
他一边把自愿书丢在桌上，一边冷淡地问：“什么事？”
霍西决清和的脸上有极力隐忍，他在忍，否则他没办法和这男人好好交谈。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顾惊宴，你放过我妹妹。”
顾惊宴正好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拧瓶盖的动作一停，“你想让我怎么做？”
霍西决说：“现在东霓失忆，我想让她活在阳光下，她已经忘记你忘记一切痛苦，我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如果你还是个人，还有一丝恻隐之心，就请你不要再招惹她。”
嘭！
顾惊宴握着药瓶用力怼到桌上，他几临崩溃，低吼一句：“是她先招惹我，是她！不是我！”
原来他的生活只是一滩死水，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以后的婚姻也会由爷爷指定一家门当户对者结婚生子，寡淡又真实。
偏偏她要做那颗激起千层浪的石头，动辄就是一句“顾教授，我喜欢你”，跟他作，跟他撒娇，跟他做尽亲密的事情。
霍西决没明白他暴怒的点在哪里，心里倒平静下来，笑着问一句：“你在生气？”问完觉得不对劲，又问，“你为什么要生气？”
他看着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觉得有点好笑。
为什么觉得好笑？
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冷酷形象示人的顾教授，居然会像一只发狂的兽般动怒。
顾惊宴难以平顺呼吸，迅速拧开瓶盖倒出两颗药，也没拿水，直接仰头抛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从始至终，霍西决只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格外玩味。
等空气里的气焰消散一点下去后，霍西决双手合十搁在腿上，挑眉问：“你爱上东霓了？”
他一直觉得一句话很有道理，那就是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或许问题太过尖锐，顾惊宴双手撑在办公桌前，视线如利刃般扫在霍西决脸上，注视两秒后，冷冷笑着回答：“是阿，我他妈居然爱上她了。”
“......”
霍西决垂了眼睫，再次抬眼时，底部是浓重嘲讽，他直直看向男人，“你的报应来了，顾惊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