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的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素华被薛氏背叛,又被江氏利用,一时糊涂,竟把天问传向了人间。临风为了救人,弥补对世人的过错,最终付出了生命。”
段重越问,“这么说来,族长的心结便在这临风和素华身上?”
“不,不止于此。你们有所不知。其实,随着族群的繁衍与扩大,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爬到地上去,想要改变这一切。可是你看临风和素华的结局,并不能让人感到乐观。族中痛失月神,族长痛失儿女。他们想改变,却无从改变,到如今,甚至偏激地认定事实不可再改变,如若妄想与天斗争,只会承担惨痛无比的代价!”
零落不禁再次想起钰叶,她的半生,何尝不是迫切地想要改变一切。可最后,命运却像在跟她开玩笑。
韩掌柜一改方才狡猾的模样,格外认真地说,“你们若能想个法子,让族长接受改变,让族人明白,临风与素华的结局并不能代表整个族群。世界在发展,改变是必然的,不改变只能走到死胡同,一味躲避便会自取灭亡!那么,族长自会出手破天问了。”
零落不解,“改变,改变……这词如此笼统,究竟如何改变?”
韩掌柜向后靠在椅背上,胖胖的身材瘫在这椅子里,真是滑稽。他伸手用食指朝顶上那么一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
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可是当零落他们回到地面的时候,竟然还没过完巳时。
阳光落下,一片燥热。
走在这街上,路边几乎无人,地面上的冷清和地下的拥挤真是鲜明对比。
从来时路回,只觉得温暖的人间好不真实,更觉得方才种种都如梦境一般。在阳光下自在生活的时候,谁想过地下藏着那么多只能见夜不能见光的人呢。
一种莫名的疲惫和无力感笼罩着他们,一时间尽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沈若许走在零落身边,本想问问她等会吃点什么,突然眉间一蹙,察觉到了杀气。
抽出绝尘反手一挥,精准预判了敌人的动作。只见他身体轻盈敏捷如飞鸟一般连连后退,手臂用力,竟然将一个黑衣大汉拖拽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背对他人,面朝黑衣大汉,手中紧握绝尘将其狠狠束缚,“你是何人?”
璃月拔出长剑走过来,横在大汉跟前,“此人交给我吧,属下怎能让阁主亲自动手。”
“你慢吞吞是出了名的,等你出手,人都跑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沈若许还是手腕一转,收回绝尘。转身走向零落,身体下意识挡在她身前,“我们先回去。”
“你仇人找上门了?”
“想什么呢,谁敢送上来找死。”说着便将胳膊搭在零落肩上,把人紧搂在怀里。
这么着急想让她离开,恐怕璃月会对那人下死手……
这阵子零落没少碰到这种情况,玲珑阁对待敌人手段极其残忍,杀人就像齐玄影当初说的那般轻松又常见。对他们来说,敌人是不值得怜悯的。
“阁主,你对韩掌柜说的有想法了吗?”段重越主动引出话题。
“韩掌柜确实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但是如何走这条路,还需要好好想想。”
“他往天上那么一指,算什么明路?”零落没有看懂。
“我们抬头是天,他们抬头是地,是大李庄。”
大李庄?大李庄又怎么了,零落还是搞不明白。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撮红发,献宝似的举起来,满是新奇,“你看,这是韩掌柜的红毛!”
段重越皱眉,“落儿你何时有收集男人头发的习惯……”
沈若许接过那一撮毛发,看了一眼,觉得奇怪,“这……不是人的头发,也不是动物毛发。”
“啊?可是,这明明是韩掌柜头上掉的,我跟在他后面捡到的。”
沈若许捏着红毛若有所思。
……
回到客栈,老王正在跟小二坐在门口茶摊交流养马心得,一抬眼看见沈若许回来,把抹桌布那么一搭,笑着迎上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沈若许瞥他一眼,“住店多少钱?”
老王嘿嘿笑,“客官给五两银子就行,上好的客房!”
沈若许从怀里掏出钱袋扔出去,“准备一桌好菜,不用找了。”
“好嘞!”
老王抱着那沉甸甸的钱袋,乐得合不拢嘴。而沈若许他们已经进屋上楼去了。
小二没有认出他们是早上离开的人,又没有印象招待过他们,只当是新来的客人,满脸疑问,“嘿?你怎么抢我生意呢。”
老王拿出几块碎银子给他,“怎么抢你生意,这不是给你们店揽生意么,拿着!准备一桌子好菜,记得送上去。”
老王说完拎着钱袋就走了,弄得小二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哇,没看出来你这么宠啊,竟然还陪老王演戏……有多余的钱不需要捐给有需要的我不好吗?”零落还没进屋就一直碎碎念,回了房间更是越想越不服。
沈若许不明其意,在桌边坐下,“这叫宠吗?”
“不是吗?那你干嘛顺着他的话说,别告诉我你们在对暗号。”
“那倒没有,玲珑阁教众都知道他是‘戏精’,习惯了。”
零落冲上去直接坐在他的腿上,胳膊勾在他肩上,“相公,其实我也是‘戏精’,你以后能习惯给我扔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