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孤月城那么多规矩,零落拜完堂便留在席间吃饭。老谢一直拉着零落的手,手帕捂在脸上,哭得一抽一顿,毫无胃口。
风雅边笑边哭,絮絮叨叨,“落儿你终于嫁人了……上次的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好在沈阁主是真心待你,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地……”
段重越扶着风雅,“别哭了小雅,你们一边一个围着落儿,等会把她也弄哭了。”
“去去去,重越,把你爹和小雅拉走,旁边哭去,别把我们新娘子瞎起哄,等会妆再花了。正好商议商议,看你们俩什么时候也赶紧成亲,让你爹挑个好日子。”胡娘发话,直接把人赶走。
“娘……”
零落仰着头看着这个美妇人,心里感慨万千。
过去十几年,孤苦无依的漫长岁月里,她何曾想过,一切会变成如今这般,美好的模样。
人生亏欠她的所有,全都加倍还给了她。
一路拥有,一路失去,一路重逢。
如果钟亦衡还活着,一定也会笑得像个傻子似的,一定也会很欣慰地拉着她的手说,“落儿,你跟若许要幸福。”
两滴泪落下,零落快速用指尖抹去,傻傻地笑了笑。
酒席摆满了厅和院,到处都是人。李厨娘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一众弟子穿梭席间赶着上菜。
院里搭了个竹台,红色纱帐随风飘荡。一红裙女子于台上高歌起舞,音色优美如夜莺,舞姿翩然如蝴蝶。一旁还有弹琴吹箫,擂鼓奏乐的队伍,花天锦地,热闹非凡。
“落儿,快去看看姓沈的!客人灌酒他统统收下,再给灌坏了!”胡娘突然出声提醒。
零落站起来,顺着往沈若许那一瞧。只见他穿着红衣,面色微醺,狐尾和齐玄影皆与他勾肩搭背,身边围着一群人,都举着酒杯。
沈若许可能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面带笑容,如此可亲。就连那不认识的门派掌门给他敬酒,他也给足面子,仰头饮尽。一度让那些掌门和弟子觉得,玲珑阁阁主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嘛。
零落穿过热闹的人群挤过去,把狐尾往旁边一扒拉,扯着沈若许的衣袖,柔柔地说,“你怎么喝这么多,你酒量不佳,喝醉伤身体。”
沈若许眼睛亮亮的,乖乖地看着她,然后一歪头,当着一众人的面倒在了她肩上。
零落大大方方把人一扛,“哎呀实在对不住,我相公酒量不济,你们吃好喝好啊。”
慕家三位当家的看这场面,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新郎新娘退场,但丝毫不影响现场火热的气氛。
饭正吃着,舞正跳着,突然大门口闯进来一个黑衣人,背着一个婴儿,直往里冲。
狐尾眼明手快,直接飞身而起将人拦住。
反手一扯,便将黑衣人的蒙面巾拽了下来。
竟然是个女人。
黑衣人惊慌后退,拉开距离,接着将背上酣睡的婴儿解下来,动作温柔却生硬地抱着,递给狐尾。
狐尾茫然接过。
“她叫顾樱樱!”
黑衣人说完就走,压根就没给狐尾反应机会。
齐玄影一脸震惊,“你这臭狐狸孩子都有了?”
狐尾:?
顾阿之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妹妹!把妹妹还给我!”
狐尾终于回过神来,刚才那人说,这个孩子姓顾。
不对啊,七月他们还跟西玉在北盟见过面,西玉并没有身孕,怎么这两天就生了?
“你妈是妖精啊?”狐尾脑子一抽冒出这么个问题。
顾子久抱着狐尾大腿,“妹妹!妹妹!”
趁着狐尾不注意,阿之直接把孩子抢过来,娴熟地抱着,轻轻拍打其背部,“哼,这是我娘给我们收养的妹妹。小久,我们走!”
两个小公子跑开,齐玄影松了一口气,胳膊搭在狐尾的肩膀上,“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背叛我们光棍联盟了。”
狐尾闪开,“谁跟你联盟,本座有事,等会回来。”
说完,狐尾朝着刚才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匆匆追上了去。
“不是吧,这年头还兴一见钟情?什么狗屁一见钟情,不就是馋人家身子么。”齐玄影吐槽。
“呜呜,本座的小翠……”故阳喝了酒到处乱窜,哭嚎着,一下子扑到齐玄影身上。
齐玄影嫌弃地推开他,“小什么翠啊,你小翠都有嫩草相公了,肯定是看你长得老。”
故阳鼻子一抽,瞪大眼睛,酒醒三分,“我老?”
“是啊,你看你这大胡子,现在连土匪都不兴留这个了。你再看南宫翠花的相公杜云君,白白嫩嫩少年郎,才十八岁!”
故阳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谁还没十八过!”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男人就喜欢年轻貌美小丫头,有些女人就喜欢年轻帅气小男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年轻!”
故阳不知道在想什么,像头牛似的“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愣了半天,然后突然转头就跑了。
“干嘛去啊!”
“刮胡子!”
……
玲珑阁人声鼎沸,沈府鸦雀无声。
花园里高树有的深绿,有的赤红,有的枯黄。风一来,叶子飘飘洒洒,铺满大地。
阳光已将昨夜细雪晒化了,空气中蔓延着越来越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