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计划着回到宜清之后的种种事情,假寐的时候他敏感地察觉到林温打量他的视线。
他去了洗手间,看着镜中那张络腮胡的脸,他摸摸胡子,想着火车到站后他得去买刮胡刀。
但当他离开洗手间,看到空落落的座位,以及轨道边上,追赶着火车,叫着他什么的逃兵时,他瞬间推翻了他之前所有莫名其妙的计划。
“影后”跑了,他始终还是得一个人。
平房还没断电,卧室里开着一盏小灯泡,灯泡质量不好,闪跳了好几下。
周礼在闪跳的光线下说:“你掉了一幅画在地上,一面画着姜慧和她儿子,一面写着字。”
林温记起来了,那是一张草稿纸,她看书实在看不进,所以画起了东西。
她画了姜慧和大宝,其实还画了周礼,但只来得及打了个轮廓,所以她只画了周礼的身形,那张纸被她夹在课本里,大约是她下火车时太着急,纸掉了出来,她没察觉。
火车哐哧哐哧前行,追火车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周礼捡起掉在座椅底下的纸,看了看人物画。
姜慧和大宝被她画得很像,他在这张画里只是一道影子。
白色纸张透光,另一面有字。
周礼翻过面,看到一段手写的文字,字迹很清秀,内容不知道摘抄自哪本书。
「不管你现在向世人呈现的是什么样的自己——
是尖酸强硬,还是和蔼可亲,或是高度紧张、尴尬窘迫,我知道最好的“你”一直都在。
当你和那些让你觉得舒服放松的人在一起,或是独自享受孤独时,你的自我就会浮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你。」
周礼盯着这段文字看了许久,一直看到下一站。如果这纸是在桌上而不是地上,他可以当这是那人临跑前给他的留言。
周礼把纸揉成团,扔进了乘务员的垃圾车里。
下一站是南林站,离宜清市还有将近三小时的车程,他提前在南林站下了车。
周礼漫无目的的在这座陌生城市闲逛了一下午,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某所高中。
那家伙是在江洲站下的车,她应该是江洲人,江洲镇属于南林市,她说她要考到市高中。
一座城市的高中有好几所,也不知道她打算考哪所高中。
晚上周礼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住下,第二天,他想他该找一份工作。
就像那小家伙说的,逃学应该要有规划,他不打算再花家里那些钱。
他在南林市的某所初中附近蹲守到了一些家长,成功得到了一份补习家教的工作,先免费试用一节课。
初三学生新学期课业重,人蠢还不听话,周礼不是个好脾气的,教了三天他就走了,换到下一家。
下一家的学生聪明过头,总是挑战,按理周礼最喜欢这种挑战性,但他厌恶聒噪,越教越烦。
第三个学生人不蠢,也听话,但却过于听话了,像个牵线木偶。
三个礼拜,大学半个月的军训结束,开学也一周了,周礼在南林市没能找到一个合他心意、能让他静下心来的学生。
最后一天,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说她在国外找到了新的伴侣,圣诞节前她不会回国,让他尽快返校。
而周卿河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
“后来我就回学校了。”周礼说,“谁告诉你我逃学了三周,袁雪?”
“嗯,袁雪说的。”林温道。
周礼讲述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跟说别人的故事似的,林温静静听完,莫名像被人掐了一下嗓子。
林温忘记她先前还怕周礼胡来,她手不再撑着桌子,而是改搂住周礼的脖子。
林温搂得死紧,周礼顺手抱着她,带着点微笑,温声问:“怎么了?”
林温靠在他肩头喃喃:“如果我当时没有逃跑,会怎么样?”
周礼想了想道:“那我们也许没可能,你当时才多大,何况我那个时候脾气坏的很。”
那是他最糟糕最不成熟的时候,进入大学,他觉得情情爱爱全是狗屁,他的生活充斥着数不尽的烦躁和戾气,一点小事就能把他点着,打架斗殴成为他唯一的宣泄途径。
最后一架他是跟肖邦打的,肖邦不知道从哪买来一根狼牙棍,对着他一顿猛抽。
他徒手打架没输过,但狼牙棍他打不过。
林温闻言,从他肩膀离开,皱眉摸摸他脸颊。
周礼看着好笑,鼻贴鼻地跟她说:“还有一种可能。”
“嗯?”
“你早就‘死’了。”
“什么?”
周礼将她掐进怀,含着她嘴唇说:“早就被我干死了。”
“……”
灯泡嗞嗞响,周礼手伸进她衣内。
渴求得狠了,爆发后就没了底线,欲望肆无忌惮,周礼呼吸粗重。
两人姿势危险,按理林温应该“逃”,但此时此刻,林温不想再瞻前顾后,她遵从自己内心,双腿将人夹紧。
周礼托起她的臀,将她扣向自己,暗哑道:“我再给你掐几个印好不好?”
掐几个印,鱼目混珠,搅乱视线。
林温咬他,毫无威胁力地细声道:“你敢!”
周礼笑笑,撞她一下:“那就试试看。”
灯光嗞嗞忽闪,林温在错乱的光线中倒在了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