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一张椅子放在床边, 按着宋安安的肩坐下, 自己也没走，双手亲昵而放松地搭在宋安安肩上，冲江美如道：“妈, 我带小九来看你了。”
宋安安还有些拘谨，抿着嘴角，腼腆地冲江美如笑了笑：“伯母。”
江美如脸色苍白，瘦得厉害，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她半倚在升起的床板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安安，眼神里是一种宋安安看不懂的复杂。好半晌，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扎着留置针的手。
宋安安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一眼江恒，见他微微颔首，迟疑着伸手握住江美如。
江美如的手又凉又软，宋安安拿温热的手心帮她捂了捂，有点担心：“伯母，你冷吗？我帮你拿个暖水袋吧。”
她说着准备起身，被江美如一把拉住：“让小恒去吧，你陪我说说话。”
宋安安微愣，感觉到江恒拍了拍自己的肩，转身出了病房。她有些无措地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伯母，你看电视吗？我帮你把电视打开。”
江美如摇头，只是问她：“小九，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宋安安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挺好的。”
江美如：“小恒他……对你怎么样？”
想到江恒，宋安安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他对我很好。”顿了顿，又道：“伯母，你放心，我也会对他好的。”
江美如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好半晌才“嗯”了声：“……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宋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江美如又道：“小恒这孩子从小就早熟，他爸爸……不管他，我一直病着，以前家里条件也不好，什么事他都习惯了自己扛，心里有什么话从来不说……但是小九，他真的很喜欢你，一直都……只喜欢你。”
宋安安微愣。
“小九，答应我，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多体谅他一点。如果我不在了，小恒他就只有你了。”
宋安安听得有点难过：“伯母，您别这么说，你会好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江美如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当年……”
“妈。”
江恒忽然出声打断。
他推开门走到窗边，把套着粉色绒毛套的暖水袋塞到江美如的掌心，微垂着眼，轻声道：“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江美如看着江恒的脸色，欲言又止。
江恒微微偏过头，对一旁的宋安安道：“小九，你把护工叫过来一下。”
宋安安知道这是两人有话要说，站起身点了点头。从病房出77.ZL来，站在门口，隐约可以听见江恒和江美如的对话。
“你爸爸他就快出来——”
“别提他。”江恒声音很冷，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打断，“我没有爸。”
宋安安还想再多听两句，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里面的对话声顿时一停。
宋安安连忙心虚地跑开，也没看手机，慌慌张张就接起电话。
“喂？”
“久安。”
对面传来一道温润男声，那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宋安安一时没想起是谁，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反应过来。
“景燃？”
“是我。”
宋安安有点高兴：“你回国了？”
“还没有，准备登机，和你说一声。明天早晨国内时间十一点抵达江城国际机场。”
宋安安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行程：“那你把航班号发我，我明天去机场接你。想吃什么？我来定。”
“好。”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你接下来行程怎么安排？”
“明天下午在江城大学有个讲座，晚上有一个行业交流会，后天可以安排我和病人见面。”
宋安安答应下来，又和他客套两句后，挂断电话。
转过身，就见江恒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她，宋安安脚步一顿，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双手背在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走到他面前：“哥哥。”
“嗯。”江恒冲她招招手，“走吧。”
宋安安微愣，往病房里看一眼：“不用和伯母说一声吗？”
“她睡着了。”
“哦。”宋安安点点头，乖乖跟上江恒的脚步。
也不知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回程的路上，江恒一直微皱着眉。
宋安安不时从后视镜中偷瞄着他的神色，见他心不在焉，想了想，转移话题：“哥哥，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克里森肺病中心的教授，他明天回国，你看要不让他后天来给伯母看看？”
“……嗯？”江恒看了宋安安一眼，回过神来，一直无意识皱紧的眉心微微放松，他笑了笑，“那就麻烦小九了。”
“不麻烦，同学嘛，帮个小忙而已。”
江恒一手搁在方向盘上，将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大学同学？”
“高中同学。”
江恒微微一愣，他侧过脸，像是有些困惑似的：“高中同学？”
“嗯。”宋安安怕江恒觉得景燃年龄太小经验不足，卖力地夸赞道，“你别看我学习不好，但我高中同学很厉害的。他是克里森肺病研究中心最年轻的教授，别的医学生在他这个年纪研究生还没毕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