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没有专注在面前这些魔众身上。
源源不断的灵力还在灌入他的体内，天空之中隐隐有雷鸣之声，准确地说，那不是雷鸣之声，那是破镜之人瞬间吸收大量灵力导致天地间一瞬的灵力枯竭的声音。
若是打比方，便是抽空池塘里的水的一瞬间爆出的声音。
狂风大作，檀伽的身体里的两道力量始终都在抗衡着。
“他身上有魔主种下的魔念！就在化魔边缘！不必怕他，再等一会儿，他就和俺们一样了！”
魔众里，有人眼尖地发现了檀伽的不同。
檀伽此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闭上了眼睛，将全身的灵力都涌向丹田之处。
那里有魔气在缭绕，等待着合适的机会侵入他的丹田之中。
朱砂印封在额心，除了压制体内魔气，更是压制了体内灵力不被魔气侵蚀，这也意味着体内的灵力也被压制了。
所以，要想破镜，就要挣脱封印。
檀伽眉心的那一点黑色封印越来越黑，魔众无人出手，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中间的男人化魔。
“俺们魔主说了，人中了心魔，因为有执念，就会越来越堕落，黑化，最终只能堕魔，俺们等着就行！”
魔群里有魔得意洋洋地说道。
围绕着檀伽的经文之墙越来越多，一层又一层，直到檀伽完全浸没在金光里。
他满头的情丝挣脱了发带，无风自动，额心的朱砂印黑如墨，空气里雷鸣之声越来越响。
‘咔——！’得一声，空气里传来细碎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檀伽额心的那朱砂印碎裂成了两半，化成灰烟，消失在空气里，他体内那一半的魔气爆发。
方才冲天的灵气变成了魔气。
檀伽依旧趺坐在地上，没有动，可他右手腕上的护魂锁却是发出一阵阵白光。
从神识里醒来时，檀伽披头散发，身上什么都没穿，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他被魔气化作的锁链锁在了地中间，背后的高大影子是他的魔影。
“化魔吧，别挣扎了，你看，你身上一无所有，还被我锁住了，你只能堕落成魔了，为爱堕成魔，啧，多好啊，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化魔后，你将会拥有无上的力量，去救你的新上人。”
檀伽垂着头，没有说话。
“秋晏，对，为了秋晏，为了救秋晏，你必须要更强才行，只要你成了最强的魔修，便可号令众魔，统领天戮界，自然，也能救下秋晏，你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是魔是佛又有什么关系呢？”
“檀伽，你本就是尊贵的人上人，是皇族，你就应该成为人皇，成为魔皇！那是你的使命！”
“来吧檀伽，成为魔神吧！”
檀伽的耳旁充斥着自己的声音，带着邪恶的诱惑。
他仰起头来时，一只眸子里已是血红血红，可另一只眼睛却是清澈如昔，温柔依旧。
“亲亲檀伽，我最喜欢你了！”
“你等我出来啊，你等我！”
“佛子尊者……我真的特别欣赏佛子尊者！”
“檀伽，你真要给我绣小蝴蝶吗？”
“檀伽，你是不是很喜欢我，都迫不及待把元阳要给我，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就勉为其难接下好了。”
“他是最好的，他温柔，从我们遇见的那天起就对我极为温柔，他十分包容我，心胸宽广，长得也极为好看，修为也高，总之，他浑身上下都是好的，我都喜欢！”
“在无妄界难道还有比天佛门佛子檀伽还要温柔还要心胸宽广还要俊美的人么？！我心所属当然是他了，此生不渝！万年不变！”
“属于你，我的心是你的。”
“檀伽，遇见你是我最快乐的事。”
秋晏曾经说过的话不断在耳旁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声声熨烫着他的心。
檀伽的神色越发温柔，另外一只眼隐隐有恢复正常的趋势，他身上的金色的佛光硬是将那魔气压了下去。
他身后的那道魔影见了，恼怒异常，“你以为情爱能和你佛法并存么？慈悲禅修的是大爱，不是你这样心里藏着一个人，这是慈悲禅佛修所不允的！堕魔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被锁链锁着的檀伽动了动手腕，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隐隐有要破裂的趋势。
檀伽满头的情丝在暗黑里被镀上了一层莹白的光，温暖至极，就好像秋晏抱紧了他一样——那是晏晏的气息。
这满头情丝，是她给的。
情丝能生，情意并不与他所修的禅意相悖，堕魔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修的是慈悲禅，慈悲禅包容的是苍生，爱的是万道，可他也是苍生之一，万道之一，他的爱，是秋晏给的，他也需要她的慈悲。
而此时，晏晏需要他，她需要要他活着，她怕他死，怕他入魔，晏晏爱她，他都知道。
他不会堕魔，永远不会。
那魔影见檀伽不为所动，且魔气正在一点点衰退，束缚着檀伽的铁链也在一节节崩裂，当时就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
“不——不——！你不能生出佛骨！你该生出魔骨！吾之新肉身！不——！”
檀伽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锁链退去，他双手合掌趺坐在神识之中，神识之中的黑暗一点点被金光吞没，直到最后一丝魔气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