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曳是正确的，如果母亲能够爱自己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她说不定都不会走上那条极端的路。
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也并不是他想表达的。
他爱着许曳，自然也希望她会爱他爱得痴狂，爱到不顾一切，眼中心中只有他这个人。
看着这样冷静的许曳，他的心中甚至有着非常可怕的念头，想要将这样的许曳关起来，藏起来，真的做一只金丝雀，不要去想什么人生，未来，就只要想着他就好了。
许曳静静地看着他，看清他眼中的迷茫，彷徨，偏执，甚至疯狂。
她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梁照凛抬头望着她，女孩冷静又温柔，一双眼睛有着看透一切的洞明。
这本来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同时，他也喜欢她的野心勃勃，活力四射。
可是现在却是他却很排斥。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失重感，似乎整个人正在不断地下落，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也竭力的想要挣扎，想要挽救自己，可就是不愿意伸出手去。
“如果，如果我跟别的女人，恋爱，或者结婚……”
他问不下去了，甚至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许曳的答案，只因为他已经知道许曳要说什么。
如果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许曳一定不管多爱他，都会迅速退出，潇洒离场。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只是不能接受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心里更不能。
梁照凛伸手，捏住了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我跟你想的恰好相反，我爱你，你就必须是我的，装也要装出来爱我，你的身边，除了我以外，绝对不允许再有别的男人出现。就像是那个老头子所说的那样，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偏执而疯狂的人，我的身体里，其实流淌着两个人的血液，我可能比他们更加疯狂，更加神经质。我给你一次机会，许曳，你只有现在的这一次，也只会有这么一次，如果害怕你就离开，如果不走，那也就是说你的心里接受了这样的我，你准备跟我在一起，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只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十分钟之后，如果你还不走，不管是地域还是天堂，你都要跟着我在一起！”
他说着允许许曳离开的话，却一直不肯松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空气中流动着安静却又暗涌的分子。
两人默默对视。
许曳抽了一下手，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知道这样不对，想要放手的姿势绝对不是这样的。
脑海里也有一道理智的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
许曳能那么潇洒，他为什么就不能潇洒一下，尽管放手，如果许曳这么轻松的就离开，那么勉强留下来，恐怕也只会又是另一出悲剧。
你想要让这个家里再发生悲剧吗？
这是你爱的女人，你要她也跟你一样，跟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一样，都成为悲剧里的主角吗？
你想要在这个家里再看到另一幕悲剧发生吗？
你在指责许曳的清醒和无情，可是你自己呢？
你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吗？
你喜欢的是她的开朗，坦率，嘴硬心软，积极乐观。
你愿意看到这些美好的品质一点一点在她的身上消失吗？
你明明就是最自私的那个，不喜欢的时候，却因为贪恋着那份温暖，想要将这个女孩留在你的身边，喜欢上了，想到的却只有自己。
这个家是一个牢笼，你的爱也是牢笼，你想要囚禁她吗？
她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金丝雀！
不，他不想！
他爱着这个女孩，二十六年以来的唯一心动，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一生，是她，点亮了他黑暗的生命，让他的人生寻找到了另外一番意义。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又怎么舍得拖着她一起下地狱呢！
可是，放她走？
就这样放她走？
他在昨天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刚刚才体会了爱情是什么样的。
豪言壮志的说这次换他来追她。
可是他还没开始追她。
“你……”
“我……”
他连着两句话，都只说了一个字，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表盘上，时间悄然而逝，十分钟已经过去。
早已经尘封在记忆中的画面忽然再次浮现在眼前。
白色的浴缸，红色的血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惊悚，只是躺在浴缸里的人变了。
不再是母亲，而是眼前的人。
这一切让他的心刹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箍紧一样，瞬间褫夺了他的呼吸。
他神情恍惚，看着面前的女孩，额头上全是汗水，眼中带着深深地恐惧。
他松了手，低着头，不去看许曳，只是盯着地板上的花纹看。
“你走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舍不得
他不行，他做不到，那样的画面，只要想想，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他只能放她走。
既然明知道会是地狱，为什么还要拖着她一起下来。
让她有一天也变成母亲那样，或者是像自己这样？
他爱她，他的爱情其实并不伟大，很自私，自私的只想要她过得好就可以了，其余的，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