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斯言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赵先生!”高弘隔着马车喊人,脸上笑盈盈的,比起从前在雍州时那副羞赧模样已好了不少,他这次也在榜上,虽然是最后几名,但对他而言,已是祖上积德冒青烟了。
他清楚这一切功劳皆在阿言。
若不是阿言这些年的帮衬,只怕他连乡试都过不了。
也因此,他更盼着阿言能好。
时隔大半年在金陵城重逢,赵锦绣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竟只剩恍然如梦的感觉。那时分开笑着说着再见,心里却是难受的,也想过再见会是什么模样,不想真的再见,竟也好,能够体面笑着和人说一句恭喜。
她朝人点了点头。
而后由明初扶着踩着马凳走下马车,大大方方和两人打了招呼,并未藏私道:“先前让明初去看了杏榜,恭喜你,会元郎。”
她笑得温和,语气也是温柔的。
高弘只当她未曾忘记,心下自是惊喜不已,林斯言看着这抹笑容,心里却是怅然的。
她是真的放下了。
他垂下眼帘,正欲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紧跟着是众人的惊叹声,“这是安乐侯吧?”
“安乐侯回京了?”
“这次可多亏了安乐侯,要不是安乐侯率先拿下西域王,只怕雍州那一战也不好打!”
“安乐侯身上不愧流着谢家的血,真乃吾辈楷模!”
那些曾经说道着谢池南纨绔桀骜的人,如今都不约而同地赞美着他,而赵锦绣几乎是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侧目看去,待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更是扬起惊喜的笑容,只是她刚想过去,却见少年看着她的方向神色苍白。
甚至——
瞧见他掉马准备离开的行为,赵锦绣脸上笑容一僵,欣喜散去,她恼得直接生了气。
“谢池南!”
连串的赞美声中,她的声音绝不是最响亮的,却是最特殊的,众人见她竟敢直呼安乐侯的姓名,竟都不约而同停下说话的声音循声看了过来,这一看,竟都忍不住目露惊艳。
青石长街上,少女一袭绯色春衫,不沾半点脂粉的脸是浅薄话语形容不出的倾城貌。
见少年停下。
赵锦绣朝身边林斯言微微颌首道了一句“我先失陪下”,而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朝远处那一人一骑走去,离得近了,她看着人的背影说道:“不是要来娶我吗,这就走了?还是……不打算娶我了?”
“我才没有!”
谢池南一听这话果然急了,他立刻掉了头,与她那双含笑目一对,知她是开玩笑,着急散去,那抹不好意思却在她略带调侃的笑目下涌上心头,他翻身下马走过去压着嗓音和她说,“不许笑了!”
其实掉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如今才是那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凭什么要走?他不仅不该走,还得大大方方走到林斯言的面前去!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赵锦绣就过来了。
赵锦绣才不管他,一想到先前他掉头就走的模样,她心里就存着气,这会仍抱臂寒碜人,“侯爷管天管地,还管人笑不笑呢?”
“赵锦绣……”
谢池南自知自己有错,想去牵她的手又怕大庭广众,她回头恼他,只能可怜巴巴看着人,声音也软了下去,却是唤她,“……瑶瑶。”
原本红唇微张还欲寒碜他几句的赵锦绣忽然听到这个称呼,不由怔住了,等反应过来,小脸也忽然红了起来。
她跟谢池南认识十七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小名。
那些长辈口中亲昵的称呼落于他的口中,竟格外勾人,有其他此时声音低哑,竟让她耳朵一酥,心尖也颤了,她松开环臂的手,忍着羞意说道:“不许乱喊。”
到底是让这事过去了。
围观的还有不少人,她也未去理会,左右她跟谢池南的事也已经传了半月了,只跟人解释道:“今日是发杏榜的日子,我让明初去看了下,后来高弘喊了我,我便下去和他们打了招呼。”
她简言意骇把事情说了一遭。
若不是外头还有人,只怕这会就得上手拧他了。
谢池南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迎着她无语的目光,轻咳一声,“我陪你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侯爷这会又不醋了?”
赵锦绣才不管他臊不臊,哼一声后,转过身,却不想那边只剩下明初一人。
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
谢池南低眉看她,见她望着远处也跟着看了过去,便瞧见已经远去的高弘和林斯言,他皱眉,问赵锦绣,“要过去吗?”
“算了。”
赵锦绣摇了摇头,看着远去的身影,只一瞬便也收回了,看着身边的男人说,“我们也走吧。”
谢池南自是应好。
……
而另一边。
高弘仍旧不解,“阿言,你怎么就走了?我看赵先生她……”
还未说完,一道清冷的男声便打断了他,“她就是平阳郡主。”
“什,什么?”
高弘愣住了,这四个字,他如今可不陌生,这么说来,他猛地回头,恰好瞧见那位从前张扬桀骜的谢二公子这会正小心翼翼扶着赵先生上马车。
林斯言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