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成了小野的人?”
“你得罪了YJ,还能再得罪小野么?”
卤意思这才惊觉,自己掉进了王导挖下的宇宙无敌陨石坑中。可还没来得及爬出来,徐教头的魔爪就把他揪进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蒋黎来这里做什么?”
卤意思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日蒋黎突然从徐教头办公室冒出来的场景依然让他不寒而栗。一边想着,卤意思竟不知不觉结巴起来:“她……她在这里……突然……”说“突然”的时候,卤意思做了一个原子弹爆炸的姿势,用肢体语言进一步说明,那到底有多突然。
徐教头眯着眼,紧张地盯着卤意思。
可卤意思刚要往下说,却透过房间玻璃,看见王导凶巴巴地凹出“不孕不育”的嘴型,顿时把话收了回去。
溪源做的是一级市场,蒋黎虽是客户,但毕竟是外人,小野大半夜带一个外人来这种随便一张废纸都可能是最高商业机密的重地,虽不算大错,但真要追究起来,绝不是好事。
“中文不会讲就说英文。”徐教头见卤意思半晌不做声,渐渐不耐烦起来。
又沉默了三秒后,卤意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向电梯口一指。
“她……她在那里……突然……”卤意思再次做出原子弹爆炸的姿势,“……就撞玻璃上了。”
徐教头见卤意思这口改得实在过于奇怪,追问:“在那里?不在这里?”一边说,一边先指指电梯口,又指指自己办公室,好像在教幼儿园孩子学中文。
卤意思嘿嘿嘿傻笑,一个劲指着电梯口:“那里,那里。她又没有卡,怎么进的来。”说完,还是怕徐教头不相信,就狠狠心,豁了出去,“我……我中文不好……分不清‘这里’和‘那里’……”说这话的时候,卤意思艰难地凹出了纯正的纽约布鲁克林口音。
“好好学中文。”徐教头把卤意思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对着窗户喜上眉梢。枉费自己愁了那么多天,原来那个蠢女人根本连门都没进。
再加上方才俊哥送来的两件新年礼物,徐教头顿时心情大好,听着寒风呼啦呼啦打着钢化玻璃,不禁吹起小调,风水啊风水,你终于又转回来了。
正想着,刚刚被打发到一旁的消毒人员再次回到房间,干起活来。徐教头大吼一声,把他们统统轰走。
风水都来了,还动什么动。
回头的那一刻,徐教头看着书橱里陈列的几百个交易纪念碑,傲然地扬起嘴角,那是他曾经的战利品,而他的丰功伟绩,还将继续。
第23章 天使与魔鬼
市中心一个老式里弄的一楼客堂间里,陆天纯裹着砖头一样又厚又硬又潮又冷的被子,两眼无光盯着天花板上的石膏和油漆。每次板上有老鼠窜过,它就稀稀拉拉掉下几片,有时直接掉在他嘴里,他也懒得管。
反正没有小野,这日子就是屎,阴天晴天,都只是臭烘烘的一坨。
一想到顾岛正时时刻刻出现在小野的生活中,陆天纯就恨死了自己这一身行尸走肉。可事到如今,他要拿什么去赢回小野。
屯予的资金撤得干干净净,那个曾经能耐大到带几万个家庭脱贫的老爹,竟没个能耐留下自家住的房子和半分存款。
陆天纯恍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陈艾的这间破屋,竟成了自己唯一可以待的地方。
搬进来的那天,他狠狠看着陈艾:“不许告诉小野我在这里。”
房门外公用灶披间的脚步声逐渐杂乱起来。
又到饭点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变的、可以掀翻屋顶的油烟和吵骂。头一回听到时,陆天纯还以为出了人命,后来就习惯了,因为每次都吵,偷调料、拿错碗筷、锅没洗干净、灶台多用了一分钟,反正什么都能吵。
不过这次,只有狗叫,却没有人声。
陆天纯翻了个白眼,应该是陈艾回来了。于是他把脑袋整个儿钻进被窝,侧过身,屁股朝门。
果然,门的另一边,五六米开外,陈艾正拎着三大包刚从菜场精挑细选的打折货,毛骨悚然地不敢往前,暗骂,这个老不死的野种,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畜性不改,每次见到她,比见到贼还凶。
陈艾心虚地瞪了眼野种,野种却叫得更加肆无忌惮。她又忐忑地上前一步,野种也毫不示弱,跟着就上前两步,她只能赶紧退后三步。
僵持许久后,陈艾手上的青筋被吹成一条条紫色的蚯蚓,主人才穿着拖鞋姗姗出门,把野种一脚踢回屋子里。
陈艾飞一样地冲到门口,刚拿出钥匙,却听到后面有个身影,居高临下地问厨房里的其他人:“陆天纯住哪间。”
陈艾好奇地回过头,顿时吓得双腿瘫软。
来访者鼻孔中吐出的杀气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将陈艾的心脏刺得跳一阵又停一阵。
许久,她才哆哆嗦嗦,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天……天纯在里面……”
她边说边颤抖着打开门。
床上一片死寂。
“天纯……”
“你烦不烦,又吃。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跟老妈子一样。”
陈艾脸上火辣辣一阵。
来访者倒若无其事,穿着Loro Piana羊绒外套,绕过满地乱扔的内衣、打翻的颜料和散成两米多长的卷筒纸,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