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颂的眼皮子终于跳了跳,抬起了头,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脸色一变,立马就转过了身,生硬地道,“把衣裳穿好。”
适才在林玉院子的那身白衣,早就被林冬褪了去,如今就一件清凉的雪白里衣,无袖无领,一根绳子呆在脖子上,莹白如玉的肌肤大片地显露在外。
林冬不为所动,瞟了一眼沈颂微红的耳朵,不仅没回避,还往上凑了凑,当着他的面,抬起了巴掌,懒洋洋地对着自己的胸口扇了扇,“师兄,我热……”
沈颂脖子都扭到了身后,跌跌撞撞地起身,“我去让人送些冰过来。”
“可我出去一趟,衣裳已经脏了……”
林冬的声音再次软软地落在耳边,沈颂身子一瞬僵硬住,也懒得同她再理论,当下便解开了自个儿的腰带。
林冬嘴角一勾,故作惊愕地看着他,“师兄,你也觉得热啊,说这大白天的,咱们这样都脱了,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
沈颂恨不得将自个儿的耳朵堵住,快速地褪掉了身上的外衣,朝着林冬俯下了身来,林冬抬起头,娇羞地看着他,“师兄,咱要不要先关门……”
沈颂将那衣袍整个罩在她身上,紧紧地一裹,勒得林冬只剩了个脑袋在外,“师兄……”
“闭嘴!”
沈颂所有的坏脾气,恐怕都是被林冬逼出来的。
忍无可忍地咆哮了一声后,看着林冬被他呵住的呆愣神色,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起后,声音恢复了正常,“乖乖呆着,衣裳穿好,我去做饭……”
林冬仰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那,那师兄不走了?”
“不走了。”
到了这份上,沈颂已经认命了。
跑了十一年,无论他到哪里,最后的结局都是一个样,跑了也是白跑,无论身在何处,第二日起来,总能看到林冬后,便彻底地断了心思。
今儿本是回去寻林玉商议一些劫富济贫的事儿,又被林冬跟上来了这么一出,内心已经绝望了,给她丢了一颗定心丸,“以后都不走了。”
林冬好奇地看着他一眼,“其实你走也没关系……”
“不走。”沈颂斩钉截铁地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门,将那大大敞开的门扇带上,平静地去了厨房做饭。
林冬看着沈颂那落荒而逃的背景,偷偷地乐了一阵,心头的憋屈也被扫了个干净,这才回了里屋,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裳。
等到沈颂做好饭菜回来,林冬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吃了再睡。”沈颂将托盘搁在桌上,看了她一眼,替她摆好了碗筷,这才发现桌上的两个纸袋是空的,里头的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喜欢吃,就别吃,扔了就是。”
“那可不行,是师兄特意给我买回来的,我怎么舍得扔……”夏日炎热,林冬吃饱了就犯起了困。
见沈颂回来了,双手勉强撑起了脸蛋,睡眼惺忪的一双眼睛温温柔柔地落在沈颂脸上,如山间的精灵看着自己的心爱之物,满目全是柔情。
沈颂的目光一闪,又将她跟前的碗,拿了过来,给她盛了一晚汤,“喝点。”
林冬撑着头,一直看着他忙乎,眼睛却没往那汤碗里瞧,直到沈颂将那汤碗搁在她跟前,林冬的目光才落了下来,轻轻地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沈颂没看她,继续盛饭,“什么梦。”
林冬轻轻地搅动着汤碗里的勺子,目光散散地盯着碗里的波纹,缓缓地道,“梦见我穿着嫁衣,凤冠霞帔坐上了花桥,终于将自个儿嫁出去了,林玉也终于没再挖苦我,说我是老姑娘了……”
那声音沉静平和,丝毫没了适才的顽皮。
这些年来,沈颂不只一回听她拐弯抹角地逼婚,回回都被他拆穿,搪塞了过去,可如今见她这幅平静的模样,心头突地莫名一悸,唤了一声,“林冬……”
“我还看到了梦里的新郎官。”林冬一声打断了他,依旧没有抬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出神地道,“他穿了一身火红的婚衣,骑马朝着我走了过来,长得挺好看,还一直在对着我在微笑……”
沈颂心头到底是有些虚,没再看她,“快吃,凉了……”
林冬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沈颂,突地疑惑地道,“可他不是师兄。”
沈颂正要往她碗里夹菜的筷子一顿,又听林冬轻声嘀咕道,“更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觉得伤心难过,好像还挺安心……”
沈颂手里的筷子顿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将菜夹到了她碗里,却没有再说话。
良久后,耳边一道勺子的清脆响声,终于让林冬回过了神。
瞌睡也醒了不少。
看着跟前正在扒着白饭的沈颂,林冬的神色终于又恢复如常,拿起了手边的筷子,殷勤地替他夹了菜,“师兄多吃些,昨儿才从山上回来,奔波了一日,单吃一块饼怎么够……”
沈颂看着她伸过来的筷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地就没有劲儿将碗挪开。
林冬吃完了两块饼,早就饱了,又将沈颂盛给她的那碗汤,递了过来,“师兄慢慢吃,不急,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林冬便站起了身,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弯身拿起了身旁的剑,走了出去。
往日林冬也是这般,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