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 酒店灯光设计感十足，灯带藏在绿植建筑里，没有刺眼光线却又显得亮敞开阔。
泳池那已经聚集了五六个姑娘们, 草草望一眼, 差不多都是熟面孔。
见到她，不少人从水池中央游过来和她打招呼。
林懿丘微点一下头，瞧见一边穿着泳衣披着薄毯的程珞生, 她正坐在长椅上喝橙汁。
她走过去：“你什么时候到这的？”
“我早来了，和我哥一起到的。”
林懿丘在她旁边坐下，下意识问一句：“你来这边了，那冯又谦……”
“我躲他呢。”程珞生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 她把她往更衣室推：“快去换衣服。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可别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林懿丘架不住她热情，但还是要问：“承林哥呢？”
“和我哥还在二楼开会。”程珞生看她眼神立刻往二楼瞄，“哎呀顾哥知道你来了，我肯定是先和他请示再给你打的电话呀。”
林懿丘闻言面上微窘，略带不舍地收回目光。
程珞生无语：“你们谈恋爱的人也太可怕了。”
方才她去问顾承林要不要喊她一起来玩，“你知不知道顾哥那眼神，生怕我是要把你卖掉一样……”
林懿丘忍住笑，听她控诉完才转身进更衣室。
泳衣是来这之前刚买的，这几年她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娱乐的时间并不多。
上次这样出来玩，还是徐至诚和林佩没有离婚的时候。
林懿丘吐出一口气，但好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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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完泳衣出来，最前面的弹力跳板上有人正准备起跳，下面观看的人让出一片宽阔水域。
跳水的姑娘应当是平常练过，入水姿态尚算优雅。
林懿丘跟着喝了声彩，绕过人群从一边的扶梯下去。
程珞生已经下到泳池里，她正在扶梯边等她。
水温清凉很是消暑，也许是一天之内气温变化太过剧烈，以至于她都快要觉得昨天帝都的大雪降温只是一个错觉。
水面上飘了好几个小船样式的托盘，上面摆着啤酒和水果。
林懿丘叉起一个哈密瓜，背靠在蓝白色碎花瓷砖边和程珞生闲聊。
天空如黑蓝幕布一样延展，上面几颗疏落星点散布。
周边传来喧闹声，在欢乐松泛的气氛里，时间像是刻意放慢脚步。
“他们开会还没有结束么？”林懿丘目光望向泳池外的二楼贵宾会议室，她感觉都过了好久了。
“昨天来了个名头很大的房地产商，估计在谈新合同。”程珞生从漂浮的托盘上拿下一杯啤酒递给她，“听说他公司一直和欧洲有长期合作，我哥估计是看中这一点。”
久违又听见“欧洲”，林懿丘停顿一下，不动声色问：“我记得之前他们不是就说要把公司搬去欧洲吗？”
“搬公司？”程珞生愣一下，她思索一番，还是面露疑惑，“有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懿丘呼吸微滞：“他们……没去？”
程珞生看她一下认真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摸摸下巴，“我哥好像是没去啊。”
两人像是不在同一个频道，每说一句都不一样。
“啊，你说的是那一次吧——”程珞生突然想起来，她解释说，“那次是我哥判断失误，硬要和欧洲一个老牌企业签合同把公司一并搬过去，但顾哥最后不同意，我哥还因为这个和顾哥闹僵了好长时间。”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林懿丘的表情，“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你承林哥是对的。”
林懿丘一下抬眼。
程珞生抿一口啤酒：“所以现在，虽然顾哥已经不太管公司里的事了，但是只要是他提了意见或者亲自拿主意的事，我哥再没开口说个不字。”
空气一下子安静，林懿丘愣愣看着她，面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茫然。
“你没事吧？”程珞生小声问她，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林懿丘挤出一个笑，“只是，从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事。”
程珞生点点头，没发觉她的异常：“那时你刚刚回国，不知道也正常——我哥拖公司后腿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
“……嗯。”
说话间，前面戏水的几个姑娘朝她们挥挥手，想请她们一起玩水球。
程珞生应下，刚想回头问她，林懿丘却摇摇头，“不了，你们玩吧。”
程珞生无奈看她一下，率先游走了。
四周传来女孩子的欢闹声，就连她这边的一片水域也被带着激起几波水花。
灯光被水分折射得眼花缭乱，夜晚的泳池光影晃漾，波光粼粼。
林懿丘往下蹲一点，水位线从她胸部没到脖颈处，水压让她呼吸变得稍稍困难。
他……原来没去。
事实和自己的认知出现偏差，林懿丘陡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不忍回忆的时光涌上心头，就断隔了两年，那段晦涩而隐痛的往事仍旧让她难以招架。
若他从来都没有离开的想法，那自己当年走得那样干净利落，顾承林心里会怎样想？
林懿丘咬住唇，仿佛连心也一并沉入水底。
很长的时间里，她以为痛苦难熬、被抛弃的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