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县试大门外的地段分开,层层递进, 想要靠近门口,就得付银子。
门口处最贵, 得花十两一人。
且名额有限, 只能容纳十多人,更远一点的地方, 便只收五两,最外层不收银子,距离县试门口,也不过百米开外。
总之, 赚的就是那些不差钱的人的银子。
秦秋婉身为谭家主母,根本就不是缺银的人,她带着身边丫鬟和长安,拜托燕夫人直接付了三人的银子,得以到门口去接。
先帝时,商户不可参加科举,不过,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很快就颁下律法,商人也可参加。站在这门口的,也就是城内几家富商。
秦秋婉站在马车上,和边上的赵夫人闲聊,另一边,三位老爷也在低声议论。
赵夫人看了一眼堵得满满当当的门口,道:“应该就咱们几位了吧?”
秦秋婉不接这茬:“不知赵公子这一回可有把握?”
赵夫人摆摆手:“今年只是试试,反正他才十四,咱们不急。听说有的人考到了五六十岁才中一个童生……只要他能在三十岁之前得中童生,我就很满足了。”
话不能说得太满,得谦虚。
她又笑着问:“谭公子这一次如何?”
秦秋婉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路口。
那里又有一阵骚动,中间分出一条道来,一架红色绣牡丹的马车缓缓过来,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
赵夫人顺着她视线看去,啧啧摇头:“有点挤。”
她自然是不敢说大人敛财太狠,只一句话后,再不愿多说。
马车走到近前,帘子一掀,率先跳下来的人是胡敏依,她还抱怨:“郊外过来也太远了,咱们挤一路,险些没赶上。”
紧接着,马车里下来一位着红色华贵衣衫的夫人,正是烟雨。
她下了马车后,没看守在门口的人,而是盯着紧闭的后衙:“还有多久?”
秦秋婉笑盈盈上前:“敏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胡敏依身子一僵,一瞬间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缓缓回头,当看清面前的人当真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时,顿时心跳如擂鼓。她失声问:“母亲,您怎么会来?”
秦秋婉笑眯眯拉过她的手:“启郎县试,我当然要来接他。听说好些人考完后还会晕厥,我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在此等候。”语罢,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的脸这样白,是中了暑气吗?”
胡敏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您怎么会知道夫君今天县试?”
秦秋婉伸手一指外面的人群:“这还用问么?我和别家夫人闲聊的时候就得知了,启郎自小懂事,还故意不告诉我。太不像话,你该劝劝他的。”
胡敏依:“……”
她只觉如芒在背,缓缓转头去看边上亲婆婆的神情。
转头时,她还察觉到自己的脖子咔咔的,转得格外艰难。
烟雨脸色煞白,已经有些站立不住。
秦秋婉顺着胡敏依视线看过去,惊讶问:“你怎么在此?”又看了一眼后衙大门:“难道你儿子也在参加县试?”
说不是也没人信啊!
这么热的天,要不是因为有孩子在里面参加县试,谁会花这么大一笔银子跑到这来晒太阳?
察觉到边上几位老爷和夫人的目光,烟雨胡乱点点头:“对。”
秦秋婉好奇问:“你也住在岚山书院吗?”
烟雨尴尬地笑了笑。
秦秋婉一脸善解人意模样:“看我这个脑子,敏依住在那边,你和她同行,定然也是住在岚山书院周围,观夫人这打扮,该不会和我儿是邻居吧?”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小夫妻俩都年轻,要是碰上什么事,还请夫人搭把手。”
烟雨:“……”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接话。
边上赵夫人凑上前来,上下打量过后,惊声道:“这不是那位……”
那位在谭启郎新婚之时和谭迁私会的妇人。
秦秋婉笑了:“那一次我太激动,后来我家老爷跟我说都是一场误会,死活不肯纳她进门。如今观夫人也有儿子在参加县试,看来我确实误会了她。”
赵夫人:“……”
她打量了一下烟雨,那天是一身红衣,今儿又是,观这衣衫料子,应该出身不凡。
“夫人这料子可是新到的浣纱,我想了好久都没等到。不是夫人出身哪家?”能够买到浣纱的人家,怎么也不会是无名之辈,赵夫人兴致勃勃:“以后若是得空,我们可以一起喝茶。对了,您儿子年岁几何,可有定亲?”
秦秋婉连声赞同:“要是遇上合适的姑娘,我们也可帮你牵线。”
谭赵两家在城里都是最富的商户之一,一般人若是能得两家夫人牵线搭桥,但凡是想让自家孩子好的,都会求之不得。
烟雨被这一叠声的问话问得更加心慌。
心里慌乱,便也不敢乱说。就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被人戳穿。
她扶着头,一脸痛苦:“我好像真的中了暑气。”她转身就往马车上爬:“我得去看大夫。”
临近县试结束,周围的人越挤越多。
进来不容易,想要出去就更难了。秦秋婉看了一眼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我那有些解暑的药丸,你先吃上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