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春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尽去:“钱老爷,窈佳呢?”
听到他这样亲密的称呼,饶是钱富已经把林窈佳送给了别人, 心里也有些不爽。道:“你管不着。我是来探望两个孩子的,赶紧带我进去。”
赵长春不敢拒绝。
他心里憋屈,故意不帮两人挡雨, 刚才跑出来这一路,他本来就已经湿透,这会儿故意不从厨房外的屋檐下走,而是从院子里直接穿过。
钱富坐着马车出来,身上衣衫都是干的,见状皱了皱眉。
还是昌平帮他遮着头,拉着他往厨房的方向绕路。结果,钱富许多年没有走过这样泥泞的路,加上身子虚弱,就在即将踏入屋檐下时,脚下一滑,仰倒在地。
得!
这一回真的湿透了,也不用避雨了。
钱富这两天受尽了委屈,此时更是大怒。恨恨锤了一下雨地,由昌平扶着起身。
兄妹俩一直关在屋中,但也不是都在睡觉,暗地里也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看到有马车过来。两人还以为是母亲回来,结果从马车下来的人是自己父亲。
林宇从记事起,父亲就是个很大方的人。尤其是对着他。
如今父亲出现,而母亲还没回……想到前两天母亲说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不远。父亲应该是来接他们兄妹的。
无论是一家团聚,还是父子之间久别重逢。林宇这些日子在赵家住得简直够够的,看到父亲之后来不及多想,打开门就奔了出来。
林瑶也差不多,掏出帕子帮父亲擦雨水:“爹,你这一身得换下,不然会生病的。没有合适您穿的衣衫,我去把被子拿来。”
被子拿来把人裹住,她又拿了好多帕子出来帮父亲擦头发,堪称贴心。
赵家人站在一旁,父子俩还好,赵母一脸漠然。
兄妹俩住了这么久,她从来没发现林瑶是这样热情又勤快的一个姑娘。
或者说,林瑶只是不愿意在赵家勤快。
一家三口和兄妹俩的想法差不多,都认为钱富此行是来接人。赵母心里暗暗算着账,打算多要些银子。但她也知道,钱富手头的银子不好拿,至少,这帐得有理有据。
林宇满脸笑容,一脸的意气风发:“爹,这么大的雨,咱们晚点再走。”
钱富:“……”外头下着大雨,他们能去哪?
他还想着现在赵家住一晚再说,如果能留下来养病就更好了。
来之前,他确实想着接了兄妹就走。
可方才看到赵家人对待自己恭敬的态度,他突然就改了主意。内城的人知道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外城人应该不知。他还想用以前的名头唬人,先在赵家养上几日。
赵母缓步上前:“你就是阿宇的爹吗?”
钱富颔首,微微仰着下巴:“麻烦你帮我烧一堆火。”
于赵母来说,只要愿意给银子,别说烧火,烧房子都行。
她立刻吩咐父子俩拿来柴火,在这其间,赵长春不太愿意,还被她威胁地瞪了几眼。
秋日里天气多变,大雨一落,感觉到处都是湿气。很快,屋檐下燃起了一大堆火,温暖传来,赵家人也忍不住靠了过去。
兄妹俩满脸兴奋,围着钱富叽叽喳喳。
赵母时不时插上一嘴,都是捧着钱富的话。
在林瑶送上热茶时,钱富夸道:“瑶儿真贴心。”
林瑶看不惯赵家人谄媚的模样,轻哼一声道:“爹觉得我贴心,是真心话吗?姨母之前说我懒得呆在屋里发霉,还说我就是个吃闲饭的,天天给我咸菜吃……爹,我还喝了粗粮粥,喝在口里就像吃沙子似的,往下咽都喇嗓子,简直难以下咽。”
听到她告状,钱富面色微僵,想着要怎么把这番话圆回来。毕竟,他是个富家老爷,女儿被慢待,不和赵家翻脸说不过去。
可要是翻了脸,他接下来住哪?
赵母心下暗恨,赔笑道:“老爷,我们这外城的人说话都这样,粗鄙难听。其实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绝没有坏心思的,否则也不可能收留她们母女这么久。至于粗粮粥,我们一家人都靠着给人做工攒点银子,实在艰难得很。之前我儿媳非要离开,还拿走了家里不少银子。我们自己要不是铺子里包吃,早已经揭不开锅了。”
兄妹俩满脸不忿。
她明显就是胡说八道。
刀子嘴是真的,豆腐心是什么玩意?
赵母之前满口污言秽语,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那也能叫豆腐心?
正待告状,却听到父亲接话:“这话太客气了。你是窈佳姨母,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有你照顾他们母子三人,我才放心。这份恩情我都记着呢,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的。”
赵母大喜。
林宇讶然,随即不满:“爹,她在我们面前可不是这副嘴脸,对着你这么客气,明显就是想要好处!”
钱富看得出来,儿女在这里住得满腹怨气,巴不得他收拾了赵家人。
说实话,如果钱富如今还是风光无限的张家女婿,他说什么也不会轻饶了虐待儿女的赵家。
可如今情形不同,他没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浑身上下摸不出几文钱。说实话,赵家还比他富裕。至少,人家有这个小院,在这样的雨夜里又片瓦遮身,不至于露宿街头。他板起脸,训斥儿子:“阿宇!人要学会感恩,无论如何 ,你姨婆帮了你们大忙。我们就该心存感激,送上谢礼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