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人主动跟你说话呢?你也不理?”
许嘉宴看她一眼,回答得一板一眼:“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没必要的话就不理,一直都是这样。”他闭了闭眼,又问,“你跟男同学又是怎么说话的?”
“我们专业都是女同学,没几个男同学,”虞越拿出手机给被放鸽子的同学发消息,边问,“你说的是哪个?”
顿了一会儿,许嘉宴自己转开了话题,他伸展手臂够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又拿起了手机,“好无聊,陪我看场电影吧。”
房间里装了投影仪,就对着他床的方向,许嘉宴往旁边挪了一点,让虞越可以靠过来躺着。
正好电影鉴赏课的老师提过一部电影,要写观后感,虞越就挑了这部,还跟许嘉宴打包票说一定好看。
谁知道……好看是好看的,但没想到电影里有很多未成年人不宜观看的镜头,一开始就亲亲抱抱,之后愈演愈烈,虞越内心尴尬得手脚蜷缩。
就像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看电视,看到类似镜头,那种三个人一起石化尴尬的即视感。
察觉到许嘉宴也许久没发出声音,虞越忍着要关掉投影仪的冲动,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于是冷不丁撞了撞他的胳膊问:“诶,你们男生手机里是不是都存了这种片子?”
当时镜头正好播到最激烈的那一段。
虞越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药膏味熏晕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他默了会儿,才低声开口:“问这干嘛,你要看?”
虞越回头在他胳膊上拧了下:“胡说八道,我看这干嘛?我是在问你。”
他闭着眼,轻出了口气:“我没有。”
他语气有些冷漠,虞越感觉奇怪地仔细看他,在关了灯,昏暗的房间里,他陷入黑灰色的阴影交界,屏幕都光打在脸上,显得轮廓比平时更深,有些少年与成熟男人混合的矛盾感。
虞越皱着眉想了会儿,“也对,你还是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少看。”
这时,许嘉宴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虞越一时昏了头,当是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倾着身子去够手机,却不小心歪了一下,手按到他腿上。
许嘉宴突然反应很大地捏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虞越有些紧张,“我碰你伤口了?哪儿?”
黑暗里也看不清,她要再摸索,许嘉宴却松开手,自己背过身去,有些生硬地开口说:“你先走吧,我不想看了。”
他的脸色是那样晦暗,表情隐忍。
虞越觉得他莫名其妙,就算碰着伤口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小少爷脾气还挺大。
她也生气了,一言不发地拿上手机就走。
……
那条微信消息当时她也看到了,沈心恬说:许嘉宴,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要给你打电话啦。
连发消息的语气都是又甜又嗲的。
不就是要急着接女孩子的电话?还凶巴巴朝她发脾气。虞越心想果真是世态炎凉,男大不中留啊。
多年后她再记起这件事,伴随一起浮上心头的,还有一个听起来很甜很嗲的人名。
沈心恬。
那天在球场,举着伞和许嘉宴一起离开的女孩子,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虞越觉得这段回忆很是荒谬,怎么前一句才说不和女同学说话,翻脸就不认人,为了接女孩子电话连姐姐都赶走,她此刻有点想质问许嘉宴,却发觉早已没有作为姐姐的立场,好气又好笑。
她悻悻然拍了拍被子,朝沙发上呆坐着的男人说:“上来睡。”
许嘉宴有些意外:“你确定?”
虞越困了,语气就不是太好:“废话,你放心,我今天晚上不会占你便宜。”
许嘉宴:“你是不是说反了?”
这下可惹她发笑了,虞越半边脸藏在被子里,发丝凌乱而美,笑得花枝乱颤:“你就更不会了,你这么乖……”
许嘉宴在她心里一直是很乖的,他说他手机里没有那种片子,虞越信。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眼里总是干净到不沾俗欲,气质也矜冷,她很难加诸那些亵渎的事在他身上。
即便他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人。
她说他乖。许嘉宴的眼神霎时沉下来,眼中暗了几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招人,招人喜欢,也招人恨,虞越本人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她随心所欲地漂亮着,笑得刺眼。
令他很想惩罚她的天真。
都亲过了,还敢说他乖。
房里变暗了,只留下前廊的小夜灯微微亮着,随着许嘉宴的靠近,床上略陷下去一些。
他们盖着一床被子,中间留下半个人的距离,谁也没贴近。
虞越睡不着,她已经很多年没试过身边躺个人,这人还是许嘉宴,虽然房里有温控,一点都不冷,但老感觉被子漏风,也不好乱动,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不多时,听见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她好笑,这小少爷睡得倒是快,也是,在野外都能睡觉的人,也不是当年那个洁癖娇贵的小少爷了。
这个夜晚并不安稳,房间临近街市,常有车流声瞬息而过,虞越轻轻地翻过身,面向许嘉宴,他平躺着,一只手枕脑袋下面,一只手搁被子上。
虞越在黑暗中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