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让一老太太跪这浓烟里磕头算怎么回事——单就这一桩,已经老没天理了。
越往上走,人越少,山下的烟也渐渐随风散去,只是走到山顶,终于望见庙门的时候,众人望见一老翁站在门前,向着他们用力挥手,“停下!停下!”
“老伯好啊,”冯小七上前打了个招呼,“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听说这儿的坛仙法术灵验,我家姐姐身体一向不好,所以——”
“那就明天再来!今日乃是胡二爷和白四爷的生辰,不作法不开蘸,不除邪祟不治病!回吧!”
冯小七权当没有听见,继续上前和这老翁一顿央告求情,老翁被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不禁也有些软下心思,让众人先在此等候,他进去问一问。
然而还不等冯小七开口说声谢谢,庙宇之中就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而后是一阵尖叫和怒吼。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妈的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活腻味了!”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去甚抱着一个木牌位,从庙里跑来。
“……去甚?”
冯小七回头看了看——果然,先前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小仆从早就没了影儿,敢情这家伙是趁着自己求情的当儿,偷偷溜进山庙了!
去甚气得满脸通红,他一路狂奔到魏行贞跟前,将手里的木牌位递给魏行贞。
“爷!您看看!他们竟敢——他们竟敢——”
冯嫣不由得爷向去甚怀中的牌位投去一瞥。
这是一位被封为“护法仙师”的坛仙牌位。
二爷。胡门。八月初四午时生。
道号“汲真”。
第七十九章 幽都赤狐
去甚话音未落,只觉得杜嘲风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肩上。
“冷静点,别慌。”
几乎下一瞬,一阵令去甚极为熟悉的危险油然而生——冯嫣的目光望了过来。
冯嫣眼中满是好奇,“你刚才说,他们竟敢……什么?”
魏行贞伸手接过了去甚手中的牌位,他微微侧身,自然地挡在了冯嫣与去甚之间。
他表情平静地看着手中的牌位,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
“汲真是谁?”冯嫣又问道。
“是我入司天台之前的名字。”魏行贞轻声说道。
冯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去甚在看到这个牌位之后,会如此跳脚。
先前朝中就有魏行贞是妖物的传言——如今有坛仙将他过去的名字编撰成四大门的护法……其心实在可诛。
“也许只是巧合呢?”冯小七在一旁小声道。
去甚仍有些忿忿,“那也不行!我家大人的姓名怎好被放在这种地方,受这些乌七八糟的供奉!”
冯嫣还是第一次看到去甚如此暴躁。
事实上,在她感知不到的地方,去甚的愤怒要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姓名对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个能够增减运势、添福避祸的称谓,但对妖来说却是近乎性命攸关的线索。
凭借名字,再弱小之人也能轻易与妖物订立契约
——如果不是魏行贞早已过了会因一个名字而受制于人的阶段,那这一番露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性命攸关的威胁!
假借妖狐之名装神弄鬼已是极卑劣下作的手段了,更何况此人竟知道大人的姓名……
去甚的拳头一下握紧了。
可见此人确有一番来历!
冯嫣感受不到去甚身上的这番思量,她只是静静望着牌位上的生辰,“这上面的日期……”
“不是我的。”魏行贞轻声道,“我生在冬天。”
从庙中追出的人这时才赶到,一见去甚的身影,抬手就要挥舞木棒追逐,然而一见杜嘲风,几人又愣住了。
“天、天师大人……”
……
山庙的会客室,几人小坐,有侍从端上杯盏。
今日在这儿看守庙门的,几乎都是附近的山民,先前在山门口阻拦他们一行的甚至是山脚一处村落的里正。
杜嘲风在山民之中名声极响,以至于当众人意识到这个抢夺了坛仙护法牌位的年轻人是天师的朋友时,竟然没有计较。
最后,魏行贞亲手将写着自己姓名的牌位重新归还老者,而后几人便来到会客室中小坐。
“你方才说您年轻的时候是猎户?”冯小七好奇问道,“那平日里在山中遇上了狐狸黄鼠狼,是不是也有什么规矩?”
那老者抚须,“非也,非也,并非所有的狐狸和黄鼠狼都是仙家,其中有‘凡俗’和‘神圣’两种区分。”
冯小七眼睛一亮,“怎么说?”
“若是凡俗的狐狸遇见了人,那是立刻就要跑的,而且跑起来就慌不择路。神圣的狐狸不这样,他们走路很稳,步态非常好看,见到了人也不会逃避。”
老人笑盈盈的,又接着道,“凡俗的黄鼠狼呢,白天是不出门的,因为它们最怕见人,只在晚上出来偷鸡摸狗,但神圣的黄鼠狼白天也出门,他们眼睛是红的,一旦遇到了人,就会站住,将爪子这样拱起来。”
老者说着,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右手上,然后作揖似的,向着小七摇了摇手。
“嘁。”近旁去甚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老者大怒,“你这小儿!好没礼数!老朽我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