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零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干什么,堕落吗?”
“我想去医院。”周似说,“找他。”
此刻上午第四节课间十分,谢江零忍着脾气出了教室,再回来时抓着一张请假条。
“你家长什么名字?”他动了动她脑袋。
周似抬头,看清他的动作意识到要干什么后愣住了。
“说啊。”他催促道。
周似知道他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写了假条保安也看不出来是学生写的,只是很意外他突然的行为。
“周胜岚,胜利的胜,山风岚。”她说,心脏却是在跳的,她形容不出那种感受,心尖是颤的,也是热的。
谢江零捏着笔带着劲儿,写完丢给她:“午休完之前必须回来,你不回来老子冒充老师给你写这个进了德育处你来顶处分。”
“好。”
周似想也没想,飞快说完拿着跑出教室。
吴锦瑟转过来看了眼:“下节课还好不是老李的,不然哪儿兜得住。”
谢江零冷着脸低嗤:“兜不住我也给她兜住。”
吴锦瑟叹了口气:“似哥这单亲家庭可够复杂的,两个大人磨着小孩,受他妈罪。”
…
午休结束他们重新回教室时小姑娘已经坐在了位置里,神色不动,仿佛静止。
谢江零触她脸:“找到了?”
“找到了。”她抬了抬视线说。
嗓音哑的只有气声,谢江零听完皱着眉又问:“嗓子怎么了,哭喊了?”
“嗯。”
他拿她没辙,伸手去:“杯子。”
“干什么?”
“给你接热水。”
“哦。”周似抽给他。
他接过慢慢往教室前方绕,拧开盖子清洗了下才开始接水,一半热一半冷。
周似远远的看着他,手指捏在手肘上,微微用力,痛意明显,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江零回来把杯子搁她手里:“多喝点。”
周似接过来喝了一半,又递回去。
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仿佛死寂。
谢江零看着她,总觉得人不对劲儿,可下午几节课她又像恢复了往常一样,该学习学习,该问题问题,只是偶尔发呆,静止又木然。
观察了几回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她还是难过。
…
病房内。
赵云守在病床边,门咯吱一声响,来了人。
程延从外面走进来,带着的饭盒搁在桌上:“吃饭了。”
赵云动了动心神,看着病床上的小孩,半响,下定决心般的站起来抓着程延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走廊,到了电梯间才开口说了话:“阿似跟之之配型成功了。”
闻言,程延顿了一秒:“什么意思?”
“我说,阿似可以给之之骨髓移植。”赵云看着他说。
程延几乎骤然冷脸:“什么时候配的?”
“昨天中午。”
程延猛然慌乱的不知所然,他抱着头压抑急促的呼吸,那一刻所有理智崩塌粉碎。
“我让你别打她主意你为什么不听!”
“医生都说了在找了你为什么不能等等?!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为什么?!”
“我等不起!”赵云颤抖着,“我只是想马上知道结果,而且移植又没有多大伤害,她是姐姐不应该吗?!”
“什么叫不应该我告诉你什么叫不应该!”他朝后指着手,一字一句诛心道,“你不应该这么自私,那个小孩就不应该在,就不应该生下来!”
赵云猛然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声贯彻在电梯间,她咬牙胸口气的起起伏伏,嘴唇抖的不成样子:“我自什么私?我有什么错,你要结这个婚我也同意了我只是想要个孙子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那我呢?”程延问,“我又有什么错?”
“你亲手拆了我的家庭我有什么错,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姓程还是姓周有那么重要吗?!”
“阿岚又有什么错,当时她那样的身体情况你为什么就不肯……为什么就不肯算了,为什么不肯算了?啊!?”
赵云低头低泣。
静了良久。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就别想,谁都别想。”程延说完转身要走。
“程延!”
他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去看赵云。
赵云颤抖的声音断续传来:“程延,之之……是你儿子啊……”
程延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压抑沉重:“是你们要的,我不稀罕。”
冷漠吗?
冷漠。
对这个孩子残忍吗?
残忍。
可他,所有的温柔和爱都分不出一丝来,他只给的出作为父亲的职责,养大他,别的都不会有。
所谓有因必有果,赵云非要这个孩子是因,造成这样结果,她也要担起这个结果。
赵云再清楚不过,她还能再有几个五年去养这个孩子,父爱母爱程之之一样都不会有,她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地,呜咽着捂着脸,泪水打湿了整个手掌。
他们程家的条件是比不上周家,可该有的都不差,哪怕后来儿子上了门她也没有怨言,她有什么错,她想要个孙子而已。
哪怕愿望落空她也只是……他们的家庭也可以好好的,只是会多一个同父异母小孩,为什么不可以,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