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了,小理。”他忽然出声,“我离婚了。”
庄理耳鸣了。
原来他是去香港了吗?去处理最后的事情。
叶辞转过身来,“如今你委屈吗?”
庄理蹙眉摇头,可说不出话。
两相沉默,叶辞打开露台的玻璃门,回来点燃一支烟。
“那么你有想过,告诉瑾瑜她母亲到底是谁吗?”
叶辞抬眸,眼神犀利,像是探究庄理到底为什么这么问。
“瑾瑜……”叶辞转身吃了一片安定,让庄理在玻璃门旁的椅子坐下,“七月二十四号。”
庄理以为会听到叶辞和另一个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未曾想叶辞说,七月二十四号,他做好了当父亲的准备。
在美国另一个城市念书的叶玲告诉叶辞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他见过,一个正在读MFA的穷学生。
叶玲说这是个意外,但故意拖到这个时候才说,是因为想要奉子成婚。
“他怎么说?”
“他说会负责的。”
“你才十九岁。”叶辞说。
“无所谓,我不想回去了。”叶玲说,“小哥,你会给我们的生活提供帮助对吗?”
“当然……可是叶玲,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潦草地生育小孩、步入婚姻。”
“小哥,我求你了。”
“就算生下来了,你觉得他们真的能让你们结婚吗?”
“但我没办法了,我爱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叶玲,你只是一时的感觉,你确定未来回过头来不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不这样做我会后悔一辈子。”叶玲压抑哭腔说,“小哥,你帮帮我好不好?等尘埃落定,没办法扭转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会接受的。”
叶玲和青年的交往不久,夫人察觉这件事之时就托叶辞作了说客,要他们分手。
叶辞一方面劝慰,一方面替他们隐瞒了继续在交往的事实。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然后呢,趁早打掉?不,小哥,我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我要学什么、做什么,一辈子按他们的期望去做,和他在一起之前我甚至以为我没有爱人的能力,你知道吗?可是现在我感觉有太多力量了,我能够做一个好的母亲、妻子,我终于有了期盼。”
“我能够理解,可是叶玲——”
“小哥,就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好吗?”
叶辞默许了这件事的发展。
孩子在美国落地,叶玲欢欢喜喜让叶辞取名。类玉的石头给予了这个孩子最好的祝福——美玉若瑾瑜。
事情终于压不住了,叶夫人亲赴美国,以青年的未来道路甚至性命威胁。
叶辞在吵闹的路边咖啡馆坐了一整晚,提出一个权宜之计。
儿时的叶辞还能受叶家管控,而今长大成人,他的能力凸显出来,光芒日益强盛,叶夫人不可能不对他和他母亲那边有所忌惮。
一个单亲父亲未来的婚姻必然是坎坷的,他们都很清楚叶辞需要怎样的结婚对象。他这么做无意自毁前路。
叶玲哭喊着不要,叶辞温柔地说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想好了。
叶夫人同意不对青年出手,将叶玲绑回了北京。
“我的婚姻是个意外。”叶辞笑了下,“他们根本看不上万家,但在有小孩的情况下,我能和万以柔结婚也足够让他们吃惊了。”
沉默许久,庄理问:“是那个画家吗?洪太太画廊代理的,你拍出了天价。”
“嗯。”叶辞又笑,“所以,你要我怎么告诉瑾瑜亲生母亲是谁?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能有这个人。”
“可是。”庄理无措地站了起来,下意识逃离似的踱步往门边走去。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也无所顾忌过啊。小理,我什么都不在乎的,就像你救了瑾瑜。怎么在你这里,我就这样面目可憎了?”
“你认为你坏吗?”
“我坏透了,我是混蛋。”
“你太擅长策略了……”庄理内心矛盾不堪。
“是这样吗?”叶辞一步步走到庄理身边,“如果感情也可以是一种策略,那么,的确。”
“你感觉不到吗?我需要你。”
第五十九章
在庄理即将问“仅仅是需要么”的时候, 他们吻在了一起。
衣衫褪尽,她说冷,他没有去关玻璃门, 而是更紧地拥住了她。他们半倚在床头,已然触碰,却还渴望更浓烈的。
她像飓风那般荡入唇齿,他回应着,呼吸间隙中哄说:“慢慢地。”
庄理使自己缓和下来, 可心跳得仍旧厉害。她下意识捂住心口, 叶辞的手随之覆上来。
他吻她,他触摸,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柔。
苦涩从中蔓延,她不得不抽离神魂去问:“所以你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你觉得那是错误的日子吗?”
“错误?人要记住所有错误岂不很可怜。”叶辞缓缓抚摸下来,看见漂亮的马甲线与髋骨, “记住孤注一掷、抛却一切的感觉, 记住你有过, 可能往后就不会坏得太彻底。”
无法再捕捉叶辞的话语和背后的力量了,庄理向着被需要的深处跌了下去。薄衫窗帘偶尔会被冷风吹起来, 花白的影,乌发贴着脸颊, 红唇微张着,银丝落下来很快消失不见。